爷爷•烟及我 （外三首）
许小良
小时候
爷爷拿起柴刀 烟瘾
弯得像一张弓
将数片裹着太阳香 金黄金黄
烟叶细细地切成丝丝
揉上几滴青油
一根小竹蔸做成的长长烟斗
缓缓吐出
爷爷静如山水的一生
后来
烟斗在墙壁上酣睡了
过滤嘴美美地叼在我唇边
冒泡似的烟圈袅起我和爷爷的往事
姑孝敬他的桂圆 我有份
想在外读书的我时 总拄根拐状
唠叨 小银回来了吗
他走时很安详
被牛摔驼了的背很安详
想得狠时
我摘下竹烟斗把香烟揉碎 重装
美美地抽上几口
一圈一圈的烟雾 满屋飘荡
回忆的味道
闭眼 我瞧见爷爷在相框里闻着烟香
正朝我笑呢
浒湾老街•乾隆及我
随抚河东溯
春天骄傲地把水涨满
乾隆 玩回穿越吧
你的口误已笑为春风
捎去我大红的请柬
金临渠 一只小舟
静坐浣衣处的垂柳下
巍峨的书铺牌楼
如一只蝴蝶的香
诱我隐入古意老街
一色青石的老街
窄的有些秀气
像逼仄的律诗
幽深一路
中间凹陷的石坑 承载了
书铺几多风雨
依稀可辨的协盛X厂
依旧精美的门楣石雕
仿如老街偶遇的老妪
娓娓低语——
这里当年是小上海
只是水蛟肆虐 年年端午
吓得老街的空气窒息
人还是老街的人
燕子还是老街的燕子
只是檐下的今燕
是否还能衔回昔日的繁华
迷离江南的乾隆
柳下小舟是否为你归泊
那青石板上漫步的孕妇
是否怀着你的今生
我噤若寒蝉
律动的胎音 使老街
溢满四月的禅香
传奇一生的乾隆呀
莫怕踩疼了老街的某块青石
莫怕内心深处的某根神经伤情
金临渠上的彩虹
等着你的如椽巨笔描绘
真的 真的 看呀
彩虹 牌楼 回廊
是你梦中挥就的一支硕大船桨
只轻轻一划
金临渠的水活了
老街的空气活了
女娲与人
许小良
一根柳枝
如千手观音
女娲优雅地一挥
画出生命的彩虹
偶一神思
演绎自然传奇
大地之母
累了
酣然睡去
不知何时
人偷得智慧灯盏
火 摒弃了茹毛饮血
青铜和铁 镀亮了时代的光芒
神舟 超能钥匙
开启了宇宙之旅大门
地球愈长愈高
大树渐次倒伏
西天的五色石黯然流泪
为什么
你揉揉惺忪的睡眼
一滴酸雨 灼疼
你惘然的心
房子的心事
许小良
孕育了数年 从低处往高处
来自乡下的农民工接生婆
将汗水砌入钢筋 水泥 砖块
喜爆声声里
我的母亲 建筑公司
幸福生下了我
许是营养欠缺
我体内多处溜出骨折
天花板渗水了
墙面像儿童拿小刀在白纸 割出
条条裂缝 像咧歪着嘴的瓜枣
主人忧心如焚
能抵御风雨的侵蚀吗
天生羸弱的孩子 你说
我能抗御外侵吗
就算我唱起 大风起兮云飞扬
又岂能抚慰主人一如踏在悬空寺栈道
悬在半空的心呢
屋顶 墙面 卫生间
无孔不入的水分子恶作剧似的偷袭
善良的纠纷无奈四起
我的母亲学泼皮 推诿
热胀冷缩们淌下无辜苦泪
悲喜缘生
心随浮水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母亲呀
莫为私欲蒙住良知的眼睛
佛说
本来无一物 何处惹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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