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虚拟的河流（组诗）

一条虚拟的河流（组诗）

●余燕双


金刚不坏之身

过竹林峰水月寺回家，趴在电脑前睡着了，梦见一位高僧
几十年修行练就混元童子功
被红莲一样弱女子破了金刚不坏之身
梦见银河酒吧了吗
端坐于尺子形柜台的女老板
露出莲藕似的大腿
梦见自己违背当初的誓言
百密一疏，动了色心。才知道世上没有刀枪不入、百毒不侵的肉体


望乡台

生日那天晚上，小君走了。从尘封的盒子里取出一枚草戒子
取一根红绳绑住自己左手的小姆指
另一头绑在蜡烛中间
之后点燃蜡烛
抬头看天花板上飘忽的镜子
一粒粒红点
雾霭中喷薄而出的朝阳
乡间的小路，油菜花金黄，紫云英连片
老黄牛啃嫩草
戴草帽的女孩坐在乌桕树下
翻看连环画
蝴蝶飞，麻雀唧唧叫
篱外闯进一批戴红袖章的小青年
宁静的家园
砰的一响打碎了的酒杯
我缓过神来桌面都是耀眼的红
回光返照的红，红色的液体顺着我的回想流淌，我像死了一次又活了过来


七间房

爷爷的七间房斜在矮凳桥西边，腐朽了的木梁，打碎的瓦片
几根钢筋像爷爷的胡须
裸露在夕阳下逐渐消失了的咳嗽声
寂静中随风飘洒的时光
及暗红色斑点
我走到背后
一只蝙蝠从墙体的弹孔中飞出来
蟋蟀还与儿时一样
唧唧唧叫，房子东边的橄榄树
记得只有一人高
现在高于摇晃的屋脊了
七八只麻雀挤在一起，一颗颗青涩的橄榄垂下来，发出永恒的光芒


风筝

这一只
从老家带回的风筝，藏在床下
等了一个雨季
忍不住的寂寥和幽暗
终于在上不挨天下不着地的永安公寓306室
满怀信心的飞起来。飞到距蓝色天花板大约还有 1厘米的地方


一条虚拟的河流

发现一条远古的河流悬在21世纪大厦的塔尖，带着
24层来不及清理的尘埃
23层青苔
22层的沙沙沙声
21层的呓语
20层窗口瞪着的咸鱼干眼睛
19层草蛇扭动的夜
18层的尖叫……
泥沙俱下
漫过我窗口
我帷幔，我头顶，我单人床，我的梦
一浪叠一浪
像是1942年的黄河
泛滥，肆虐
席卷我后半生，我抓住一把白发，在波涛中不死不活


塘川人

爬上荆溪山向西看，你会发觉塘川其实是一块盆地
确切的说像燕窝
白雾浮动，你会发觉塘川人
像一只只燕儿
带上杨梅、盘菜、橄榄、竹笋
剪着夜雨飞过塘中溪，飞过龙山头，飞到鳌江
满街满巷飞，家家户户飞
到了午后，你会发觉他们换回的是
虾皮、紫菜、鱼生，肥皂，火柴及化肥、种子等，天黑后播种明天的太阳


骗子

呼和浩特街头，他脱下仿造的鳄鱼牌皮草
并在衣兜里
偷偷放进一枚假金戒
当诱饵
引我上钩
还把我拉倒暗处
贴近我耳朵神秘兮兮说
被劫财了
为了回乡的盘缠
想要便宜卖掉
我呵斥说：
哪有天下掉下的馅饼，你这个骗子。这个假冒骗的2008年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