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流泉的诗(6首)[/b]
[b]白铁皮[/b]
灯光惨淡
一只壁虎,静静匍匐墙角上
窗外的雨声,小声小气,似有小积怨
无与人说
我取出一直摆放在床头柜里的
那件碎花紫袍
里面包裹着谁的一封信
清瘦的字迹,这会儿显得饱满——
“不准窥视
不准强迫对方做不喜欢的事
不准任性,要做一个听话的乖孩子……”
我抚摸它们,像在白铁皮里
抚摸那些生了病的日子
那些渐渐逃离的星辰,和春风中凋零的
一瓣一瓣的小容颜
江南雨夜,惨淡的灯光
有说不出的忧伤
野猫叫起来,一声一声,仿佛婴儿闹床
我突然愈加怀念屋檐下的
那些白铁皮
那些被雨敲打的声音,真好听
可它们去了哪里
是啊,它们又去了哪儿呢
还有那些被我视之若信物的诗一样的
一小朵,一小朵的
韵脚分明的
呼吸
[b]在岛上[/b]
海鸥低徊在海面上
翅膀有一半是收拢的
就像此刻踟蹰在岱山岛上,我的一只耳朵
是用来听风的
远处的航标是半梦半醒的
守海人收住双脚,用目光拉回返港的渔船
他的经验告诉知觉
风暴,正渐渐聚集蓄谋
平静的海底已有波涛孕育
我的另一只耳朵,被海鸥牵向另一半翅膀
岛屿静伫,伺机以对
它,比金枪鱼更具胸怀
脸面平和是用来妆饰的
真正的起伏,只属于内心的澎湃
谁手执大海牛耳,谁就成就了桀骜的
——海岛之王
[b]与友书[/b]
我的矫情
已伤害了事物本身。诗和音乐
从不会为岁月打开枷锁
沉浸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对现世
产生了绝望,我几乎放弃
对生活的热爱。面对生死
我不再忘乎所以,不再为一朵花的
凋零,暗自落泪
我的怜悯之心,沦丧于对美德的挥霍
受制孤傲与惘然
我承认内心之不甘,但我不具备
大胸怀。所有歌吟
都是虚假的赞美。敌不过每一个小小的
羁绊,浮华的欢颜
纵使日月轮回,山水有情
我也看不见,更深处的沉稳
和,大度
请原谅,我并不是故意的
如已有所悟
那么,从现在起,我只希望——
我的罪孽,能得到
你的宽恕!
[b]青瓷[/b]
与岁月隔着瓷土
在木岱口,终于看见了这瓷土上
轮回时光之黑白
黑之部分,有细小呼吸
聚集,深处的水,依附在坚硬的骨质上
白之部分,暗中之火
积攒全部热能,等待又一次***的喷发
与媾和。水与火
在龙窑中,达成默契,天与地
呈现一大片青色
气象大开大阖,有不为人知的包容
粉青、梅子青,次第登场
釉色宣告了新生
尘嚣外
我的中年之身,一半是开片的,另一半
却有震裂后唇齿相依的圆满
[b]寻故知不遇[/b]
华楼街、官仓巷、金钟弄
成丁字形三角
我们的少年时光,就是三角长出来的
一片青葱
小阁楼屋檐下
泥鳅般的心思,爬满忐忑
这少年的烦恼,这烦恼中从一条街两条巷弄里
不断攒动的细碎的甜和暖
那时候,心怀小鹿
我们一起听邓丽君,一起拆谜语
一起喝米酒
有一天,我突然喜欢上了一条小辫子
就对你说,我们这地真的好
门前见水
屋后见迎春
小辫子扎上蝴蝶结
我就开始写信,信的开头是燕子
其次是画眉、紫藤……
然后,一晃,三十年过去了
再一晃,春风换门楣
车水马龙,湮没了旧风景
而我写给你的信,仍是原先的那一封
寻故知不遇——
这肯定不是,信的结尾
[b]玫瑰书[/b]
黑土堆中的蚯蚓遗失在半道上
不是盛开之玫瑰
它疏松了板结的土,功德无人能比
这些年容易忽略,常常被雾霾
锁住双眼,看不见道义和仁慈,看不见
真实的存在
当蚯蚓抽身远去,我只记住
——这逝水的波纹……
眼光那么短促,甚至有些盲目
玫瑰怀抱着尘间之美艳,在黑土堆上制造风暴
我为此拥有虚拟的芳心,开始谦卑
开始躬身为明月写下每一缕春风
对迷离星空,也充满了仰望
这些用玫瑰铺设的尤物,是游离在纸上的
比一枚蚯蚓更富有格调
在我看来,它们穿心,可为我们的放浪形骸
添加更多的注脚。而我的致命处
恰恰在于对爱情之理解的偏狭
它的妖冶与惊艳,不及一次小小决堤
一个走失的锥心
——当我安身立命,再次向岁月致敬
这些年,早已被蚯蚓带走
而“玫瑰……
则献给了全部的沦丧……”
【作者简介】流泉,原名娄卫高,男,汉族,浙江龙泉人,祖籍湖南娄底,现居丽水。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瓯江文化》执行主编,《瓯江源诗刊》副主编。曾先后在《诗刊》、《诗歌月刊》、《星星》、《诗江南》、《诗潮》、《中国诗歌》、《北京文学》等国内外报刊杂志发表各类文学作品,多次获奖,多次入选各种选集,著有诗集《谁在逼近我们》、《在尘埃中靠近》、《佛灯》(与人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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