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忠伟
老黑狗
柴门旧了
老黑反而更爱它
黄昏后
老黑不再走远
依偎着柴门底边
木质的暖就传到老黑身上
老黑觉得特幸福
月亮出来时
老黑就睡着了
“当当当”有人在老黑的梦里敲门
柴门挪开一条缝
风尘仆仆的女主人背着一捆柴
如从前一样贫穷
而老黑的叫声却越来越善良
老黑狗的夜晚
乡村的夜晚
是属于一条老黑狗的
它把住柴门，像深夜的门一样寂寞
再没有人会敲响这个夜晚
陈旧的窗子里传出李二狗干燥的呼噜声
像一阵夜风般吹落几片杨叶
老黑狗患上失眠症，它的呻吟
使柴门感到疼痛，黑夜越来越漫长
李二狗的呼噜声停了，窗子里传出几声咳嗽
老黑狗立刻觉察到整个夜晚随之抖了抖
接着又恢复了原有的平静，柴门依旧关着
老黑狗抱住整个夜晚依旧失眠，夜继续黑
夜话
老黑狗摇了摇尾巴
辽阔的夜幕立即闪烁起星星
柴门在黑暗中显出孤单
老黑狗晃悠到小院的老梨树下
缓缓地躺倒半边身子，有气无力地呻吟两声
将十点钟的夜晚压在身子底下
柴门微微动了动，夜风躲过老黑狗的耳朵
老黑狗抬了抬眼皮，再也懒得叫两声
今夜有许多窝心事，柴门说不出
突然一颗星星落下来，夜空划过一道闪电
“吱——呀”，柴门张了口
李二狗提着酒瓶醉醺醺地回来，夜又深了一截
半夜贴
黑夜，一只羊也跪下来休息
半个月亮跑出李二狗的梦境
独自夜行，老黑狗守着羊群坐下来
稍稍放下一些紧张的情绪，小院十分安静
于是，老黑狗顺势躺下来
浓重的睡意袭击了它疲惫的身子
半个月亮越走越远，李二狗突然在睡梦中咳嗽两声
老黑狗猛然惊醒，屋里传出“嗖嗖嗦嗦“的声音
是李二狗惯常的起夜，羊群也有了骚动
老黑狗镇定下来，看到半个月亮已躲进云层里
静夜思
李二狗睡不着的时候
就坐在院子里的老桂树下
卷上一袋旱烟，抽得嗞嗞地响
烟雾缭绕，漫过他迷蒙的双眼
紧缩的眉头，他彻底地安静下来
夜寂静，李二狗陷入深深的黑夜之中
一袋烟抽到半截时，他就想起自己死去多年的女人
勤劳的女人，她挑水、砍柴、牧羊、种地、纺织
操持家务，日子渐渐地好起来
可那女人越来越瘦，直到病倒送进医院
她都不曾叫一声疼痛，苦命的女人
直到临走也没有穿上件像样的衣裳，李二狗想到这些
手哆嗦起来，带着火星的烟蒂像一颗星星
落进深夜，老黑狗安静地依偎在他脚下
李二狗轻轻地抚摸着它滑溜溜的身子，夜有了一些温暖
夜醉记
北京二锅头就是烈
李二狗被酒辣地咧着嘴，却一副很爽的表情
放下酒碗的姿势甚至有些豪气，左手背扫了下嘴
餐桌上杯盘狼藉，真像他潦倒的一生
老黑狗在桌底下急得团团转，终于一块骨头从餐桌上掉下来
衔起骨头，老黑狗退回到院子里
李二狗又接连喝了三大碗，脸红脖子粗地继续沉默
灯火摇晃着黑夜，似乎是黑夜醉了
老黑狗又回到屋里寻食，李二狗猛然站起来
拿一个馒头砸向老黑狗，大声骂道：
“狗日的……”，随后李二狗就顺着墙倒了下去
老黑狗用嘴拽着他的衣角，吱吱地叫着
这时候月亮已经高过屋檐，李二狗流泪了
他并不是在骂狗，其实他也不知道该骂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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