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听黄余琛》（外4首）

《倾听黄余琛》（外4首）



1
走进矮凳桥，倾泻的阳光，无精打采的柳枝，知了烦躁的叫声
水田在冒烟
整个埭头村像一个蒸笼
黄余琛说：
长大后
一定要在太阳的胡子下装空调
冷了把温度调高
热了再把温度调低
一年四季如春
草木旺盛，农民爷爷不用在烈日下煎熬了


2
到临海，登上南长城看剥落了的刀光剑影
看披着苔衣的青砖
看裂开的历史
耳边仿佛又响起了戚继光
嘶嘶的战马声
看着，看着
爬山虎从山脚爬上来
阴湿的寒气
我不禁有了一丝压抑和悲凉的感觉
黄余琛问
这里的人太自私了
自家房子打扮得那么漂亮
为什么不给斑驳的城墙，贴上瓷砖、马赛克，或涂上颜料呢


3
沈家门海鲜大排档有一只苍蝇和一只蚊子
跟着我到慧济禅寺
我一挥手就把它们拍死了
黄余琛对我说：
刚才大和尚不是讲了吗
上苍有好生之德
我们应该慈悲为本，不杀生
怎么一下子就忘记了
老师虽然说它们不讲卫生
我们可以给它们穿上卫生服，戴上手套和口罩，那就没问题了


4
住在海滩望景楼，电视主播说：
南麂大沙岙
一个孩子不小心落水了
望着窗外茫茫的大海，黄余琛问
大海到底有多大？
我回家立即发动同学捐资，给大海加上栏杆


5
到家了，黄余琛抬头望着清风道观飞檐的月光
他说：如果给月亮
装上开关
那该多好啊
出门打开
睡觉的时候关掉
如果都像这样整个晚上亮着，你看多浪费啊


烂尾楼

这些
烂尾楼躺在荒芜的杂草上
未进入前戏
就把阴森森的巢穴
布满机关的廊道
空心墙
裸露在外，彷佛对一群路过的小山雀也产生了冲动


地沟油

老板娘，这里用地沟油吗？我们想吃地沟油
我们已习惯了吃地沟油
她像惊叹号
一下子回不过神来
焉在那里
这位长着豆芽菜一样的老板娘
转动三角眼
贼溜溜说上个月被查过
罚款啊，整顿啊
搞死她了
现在怎敢用地沟油
那好，我们找另一家吧
老板娘笑起来
桃花盛开
她说知道我们是写诗的
我们的诗里也掺和了不少地沟油啊
她神经兮兮地叫我们坐下
先喝一杯从伦敦进口的1952年摘下的“云雾”茶


一纸婚约

并肩坐在一纸婚约里，交杯酒之后，黄了，被你晾在木架上
像一件穿了多年的中山装
呆板，没有前戏，没有修饰语
话，越说越白
越说越无味
不抒情
漏洞百出，汗腺
人不能两次走进同一条河流
被清洗，折叠，打包
连同门楣中间
百年好合四个红字
寄到一个未知的地方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或扔进垃圾桶


疯子

疯子阿夫婆的橄榄头，挂在精神病院大门的栅栏上
阳光停在头顶
乱发飞舞
她看着，看着
脖子酸了
转身抱住大理石柱子
说：大哥
嘘，别出声，别动
这样抱着
你看文卫路上
这些行色匆匆的小贩
车夫，达官显人
都往同一个方向走，死神在桃园路等着呢，真是一群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