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一张白纸【组诗】

面对一张白纸【组诗】

陕西 空也静



1走失
其实什么也看不见
路被草踩在脚下
像一枚硬币
风在山谷打转
转晕了东西南北
四面的山
像一胎生出的孩子
一个跟一个多么相似
这时迈出的脚步
最容易走失
不是因为高原的辽阔 
而是一个人渺小



2转动经筒
一排黄铜色的经筒
开始只是几个人
接着一个人跟着一个人转
转得草原开始泛青
转得牛羊走出篱笆
起初也只是经筒在转
后来整个城市都转起来
远处的山也转起来
从早转到晚
越转越快
我却渐渐静下来
多像夜晚的月光
坐在一朵花上
一颗一颗数星星



3去西藏
用一把钥匙
总想打开
西藏这把神秘的锁
从扎什伦布寺到布拉达宫
从八角街到昆仑山口
却找不到那个锁孔
一把铁锁
挂在西藏的脖子上
怎么折腾
也打不开
内心深藏的秘密



4青海湖
再也没有力气
爬上小岛
踮起脚尖眺望

一封找不到地址的信
凉在远处的山坡
岁月已风干成一张牛皮

那个西出阳关的人
至今下落不明
侯鸟归来
捎回的又是一夜的伤心

一滴泪
晗在康巴汉子的眼里
大风不停地吹
硬是没有流出





5空白
腾出一些时间
把生活掏空
就像喝干的酒瓶
不装一滴水

就像黄昏的草原
只剩下风声
太阳落时
偶尔有几滴雨

日子不能太拥挤
得留一点空白
比如秋后的果园
歇就歇着
还有门前那一绺地
一直荒着



6面对一张白纸

一张纸空着

就有无数的可能

或开成一朵花

或飞过一只鸟

死守住某个春天

一点墨滴下去

就背上洗不掉的黑

一个内心不干净的人

面对一张白纸

一个想法否定着另一个想法

一个念头打消了另一个念头

握在手里的笔

总不敢轻意落下



7在青藏高原
这里天很低
羊群走着走着
就到了云里
翻过远处的山
就是冬天
雪紧搂着雪
枕一块冰冷的石头
一个梦做了多年
没醒 一条河
封冻了沉重的记忆
风走熟了
一条望不尽的路
马蹄踩碎相思的音讯
流动的佛音
日日夜夜
将一个人的灵魂超度
一盏酥油灯
点着黑夜



8迷茫
枯草吆走了羊群
鹰叼走了云朵
河水带走了雪山
一条骨瘦如柴的路
带走了相思
一根鞭子
把马蹄越抽越远
寂寞的脚步
陷入无边的苍茫
翻过一座又一座山
我被一阵风带回



9呼吸

不想打开一扇窗户

我拒绝被尾气弄脏的风

不给失眠的浮尘

一丝入侵的缝隙

早已习惯了

木制家具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搅拌着瓷砖壁纸

制造的甲醛

还有忘记在角落里

一双袜子的味道

我得忍着

一个不响的屁

赤脚踩在水泥地板上

转来转去

清晨我斜靠着藤椅

只呼不吸



10 入冬

一个危险的信号

被风一夜间传遍大地

落光叶子的树

生着死着

是多么的相似

恼人的气管炎、关节痛

又犯了

一群老人坐在墙根的阳光下

扯着家常

明天也许会跟一片雪花

一起溶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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