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骰子（组诗）

玩骰子（组诗）

●余燕双


《感应》

鳌江刮风，行云，怎么会在千里之外的烟台
小蝶的闺房里布雨
从二十四楼望过去蝴蝶飞不高
也飞不远，看见你在它的翅膀上不停地颤栗，咳嗽，打喷嚏
我怎么会如此感伤，痉挛，仿佛染上风寒
今晚你侧卧着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手指好像触摸我敏感部位
青草啊，山坡啊，擎天柱啊，溪水啊
你尖叫一声，仿佛梦游，草木变色，除却巫山不是云


《玩骰子》

凌晨一时，来自赣州山区的小芳像一粒骰子
被一只手捏着从和谐号动车甩出来
在荆溪山夜色中甩来甩去
甩到鳌江天一阁茶座
之后与我碰撞，产生火花，偶尔叠起来
一动不动，猜大猜小，有人抽老千
壁钟敲了三下我们散开回到湖滨西路出租房，黑暗中谁也看不清谁


《洞》

不是萝卜
更像铁钉拔出墙体留下的洞
比钉子更尖锐的洞
拔出萝卜带出泥，而细胞核内的毒素永远拔不出来
一个洞滋生另一个洞
蜿蜒的洞，一个洞连一个洞
大的洞，小的洞
从儒家文化中寻找溢美之词来粉饰的洞
午时三刻，阳气最盛之时
看见洞里的水有多冷有多浑吗
深不见底的洞，密布的机关的洞。疼痛的古长城


《大课间》

下午三点，崇德楼钟声敲响，体育老师在操场憋着气
吹响哨子把我们一个个吹出来
有的从方根里跳出来
有的从英文某一个字母里钻出来
有的从三味书屋爬出来
有的刚看完罗马角斗场人狮决斗之后一脸惊吓的跑出来
有的从非洲原始丛林飞出来
有的从乙醚瓶子里迷迷糊糊游出来
列队，立正，报数，向右转，起步跑的时候才找到自我


《曙荆新村第3幢的老孙》

老孙住在我对面305号，抬头不见低头见
一次与老孙到门口零食店
吃花生米喝自酿酒的事，写进了我的一篇散文
自他乔迁新世纪大厦以后
失去了音信，而老孙插下的常青藤
沿着马赛克墙壁爬上窗口
某天下午一只飞蛾在敲着玻璃
我以为老孙来摆龙门阵了
透过阴影往前看满目都是藤蔓
藤蔓里面是鳌江，江上空荡荡的没有一只船也没有一只鸟


《推理》

府前街
这棵已过千年且盘根错节的榕树
枝叶茂盛，保持阴森的绿
小时候我常常与小伙伴在它没心没肝的树干
玩躲猫猫游戏
昨日上市的橘子外表鲜艳光彩照人
买了一筐取出其中一个
剥开它外衣发现已经糜烂透了
午后在光明大剧院
遇到一得道高升的同事
西装革履油头滑面实在难以忍受他嘴里的阵阵馊臭
建议他去照内视镜
看看是否患上糜烂性胃炎
或穿孔，或萎缩
或癌变
古人说：堡垒总是先从内部攻破的


《捉迷藏》

还生气，你生气跑到门外一会儿就不见了
没有星光的东河，水碓坑
我一路摸过来。小兰，你在哪里
我仿佛看见金鸡岭摇晃的毛竹，飒飒的竹叶声，几只惊恐的山雀
我断定你应该躲在某一张叶片上面
怕你被风刮落，被溪水带走
我瞎子摸大象一样摸到竹笋以为是你哭歪了的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