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子画室访谈
文/殷晓媛
《如何画水彩月亮》
“就像清洗出蟹类肚里的泥沙。”卡尔
腼腆地打着手势。今天是月亮
在画布上踌躇的第三天。那个夜晚，他们
把蛛网挂在窗外的山谷上，终于从白雾里
把月亮捞出来，甚至粘下了黄昏时残留的
彩虹碎片。第一天它吐出的水
是芥末黄的，第二天是淡淡的酒红，现在
开始转为冰蓝色。他们说，用不了多久
就可以用小图钉，把它的一千只纤足
固定下来，这时候在下方画山画海
都会变成蓝色。
（追问：“山间之月是世间之月的母体，将它捕捞掉
不会导致灭绝吗？“对，我们刚才
漏掉了一点：我们留下的只是月亮的
软体部分，它的金黄色的核
我们会在它还活着的时候，抛回窗外。”）
《如何画水粉白雾》
我问他们，为什么他们笔下的晨雾
都有竹荪般的韧性。三个人互相
瞥了一眼，这应该是
他们秘而不宣的奥妙。麦克犹豫了一刻，说：
每天都有好几波晨雾经过，它们是有
优劣之分的。凌晨时分的就像蛋清，捞上来
刷在画纸上，很快就和其它景物
结块了，像皲裂一样，很僵硬。四点到五点
更有柔韧度的就浮上来了，这时你捉到
就归你了。最光洁的一条周围
往往有带青色的，尚未成熟，最讲究
眼疾手快。（此时麦克略带不满地
看了卡尔一眼，观察画板我们可以看出
卡尔连续几天抢捞到了
最优质的一条。）
《如何画素描雪花》
“那么，你们通常能便捷地捕捉到
最精华的景物，原汁原味地
放进画框了？”“也不是，有时候需要
一些技巧。”斯宾塞提出一篮
金黄如蜜蜂、个头小一倍的
昆虫。“我先猜一猜，它们是训练有素的
雪花捕手？”“很遗憾，不对。”他们从窗外收回
一块装满积雪的木板。斯宾塞在纸上
布满铅笔线条，抓起一把雪
放在中间，同时倒出一些蜜蜂。它们围着雪堆
不停啃食，只见一朵朵雪花
完整无损剥离出来，然后把它们
像轮胎一样滚到画纸各处。“看到了吧？”他们
像孩子一样笑起来。（为了佐证
故事的真实性，我甚至偷偷带了一只
在上衣口袋里。我踌躇满志，这篇稿件
一定要登上明天的头版。但当我沿着山路
开车六个小时回到家，衣兜里的蜜蜂
却不见了。一切像一场梦。不过我衬衣口袋的花纹
掉了下来，成了一小片
单独的布片。这很蹊跷，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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