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夜（六章）

良夜（六章）

一片叶子落在水面上，风—吹，就搁浅了。
流水安静，适宜抚慰时光碰撞后残存的泡沫。
桅杆做突破状，将纸糊的灯笼，高悬成两岸迷离的渔火。
禅寺外，竹林已遁出红尘，临风而歌。


到此一游

又一拨人奔来。
他们是：刚刚得手的盗贼，精斑未干的淫棍，秦桧，和坤，董卓，魏忠贤。
铜像前，巨人大肚能容。潘金莲挽着东门庆，奥巴马身背导弹。
百姓家门楣上高悬四字：
国顺民安。


凹陷的河床

河水已被截断。
它们将自己抬高到一个从未有过的极限。另一边，凹陷的河床，像一个睁大双眼的饥饿的灵魂。
尘土遮蔽了半个天空。
乱石中，倒下的树木上，鸟不在，窝已空。


风景远处不在

隐身。就像从来都不曾出现过。
时光并不因此而停顿。
在无限地流失中，那些绿荧荧的孤独，兀自放大，而后消散。

我为这一天准备得太久了。
火车咣当咣当地远去，没有人能真的带走我，就像一阵风，吹走我轻微的呼唤。

窗台上，菊花开得正欢。这边是金钱松，那边是发财树。
花叶榕，南天竹，苏铁和竹柏，构成另一幅美景。
我想我该更久地留下来，坐在它们当中。


昨夜，虎狼长吟于山顶

草木上，露水在黎明的晨光里闪耀。
噢，已是深秋，你不该再次停留，把一场浩大的梦，停靠在盛夏喧闹的肉体震颤的夜的胸脯。
为之付出眼泪的夜才是良夜么？
夜莺飞入丛林，而丛林没入山风。
群星已锈，残月照顶。昨夜，昨夜……我曾以虎狼之长吟，盘踞于山顶。


在因果里对抗与沉沦

我是谁？来自哪里？这多么令人生疑。
假期已经结束。然而随之到来的会是什么？
肉体有序，灵魂无章，一切毫无定法。
笨拙的身躯，该以怎样的方式举起记忆深处，永远不倒的大旗？

形而上的一天迅速开始，又迅速结束。
泥土滋养了生命，除了敬畏，再没有别的什么可以拿来填充。
风扬起沙尘。
风吹着我们行走的脚步，在因果里对抗，与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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