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土地

父亲的土地


父亲日渐弯下去的脊背
在这 慢慢变矮的烛光里 浓缩着
淌过河 走过桥的你
一辈子也听不厌
那吱呀呀的老牛车

遍地桑榆的乡土 被母亲燃起的烟火
浓了许多 烈了许多
于是 我极力地想猜透 你眼底
那至今都抹不去的暮色 到底
沉淀了什么

可如今 我总是 在异乡的夜晚
对着月亮 想 偷偷的哭
到底有多久了 那串熟悉的号码
没有轻轻地 激活我失落的肺腑

那一双刨了 一辈子泥土的手呦
可以将多少叹息 卷进旱烟
我只是偶然在夜半醒来时 听见
你这样地 倾吐 满腹的沉默

呵 我离开了多久
就有多久没有听见你的咳嗽
可现在 我们又有多久却无话可说
只远远地望上一眼
彼此脚下的土地就 忽然涌出了河流
彼此的心里就卷起了黄沙
你眼底的颜色 已不是
春天的劳作 夏天的等待
和秋天的收获

就在此刻 就在这个忽然
停电的夜晚
我忽然想起你 以及
你枯萎了的河流
想起你修整过的田垄
想起童年的我 在书写时
你在一旁心满意足的笑着看着
就像看着 在
-广阔天地里快速拔节的庄稼

想起上次回家 你偶尔对着 终于
出人头地的哥哥 却像个孩子一样
小心翼翼地说
咱家最后的那块一亩三分地
荒了 荒了 真的荒了呀
你是真想 在那里
种上点什么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