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前（4首）

[b]镜前（4首）[/b]
常常不由自主走过去
想透过它看清自己，看清自己的
生活，里面的人朴素、向善
愿意坐下来，跟我仔细谈谈
可我只是站着，坐不住
稍一转身，欲望便挤走了灵魂

[b]在夜间北去的列车上[/b]
你提前十天也买不上卧铺票
谁在操控？票都不一定知道
深夜，那些连座位也没有的人
没有尊严地蜷曲在过道、车厢
隐角的铁板，以及座位下方
昏昏沉沉，缩成胎儿的模样
这就是我们的民众，最广大的
民众，自从从娘胎里出来
舒展身子活了几回？



[b]那个倚着狐狸打坐的人[/b]
在人民广场，在深夜
在观光电梯一侧
那个倚着狐狸打坐的流浪者
像个塔里的隐士

铜狐狸磨亮的面颊
闪起白光，月下的长廊
那个倚着她，陪她过夜的人
再次斜一斜身，凝息入静

月光朗照，夜凉如水
那只狐狸，那只聊斋园跑出来的狐狸
难道不能帮他幻化一个住处，或者
再有些别的

[b]大雪封园[/b]
一对绕圈儿晨练的老夫妇
每天清晨，小区公园里都能看见
老头儿怀揣收音机，听评书
眼神奕奕，雄赳赳背着手
老伴儿袖手跟在后面
两个人，就如下楼来的队伍
步调多么一致，仿佛中间
有根儿一米的连线

这几日只看他一个人走了
少了雄赳赳的气势
疑心他老伴回了乡下
或者，去了女婿家
今晨，听他给路人说
“命短，走了，走了，不陪了”
这个猝然失伴的老头儿
回望一栋栋兽笼似的楼房
就像被大水冲出洞的老耗子
神色仓惶

阳光很大，冰雪封园
路边的树都老了
那个背上像扣了一口锅的人
那个倔强的老头儿，背着手
沿湿径走了，不时回望
好像手里真有一根线
好像那线真的就在寒峭的风里
真的就拖在自个后面

作者简介：
王霁良：1967年9月生，山东成武人，现居济南。中国诗歌学会会员、山东省作协会员、山东青年作协常务理事，《华夏文坛》、《雷泽诗刊》社长兼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