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麦熟一晌
麦穗炸娃儿的晌午
麦芒越挺越高
有恐高症的父亲
在这个晌午
把四节的粮仓接到第五层
麦子也用这个晌午
使父亲生铁一样的目光拐弯
小满满不满
跟阳光下的金黄无关
[b]一只最后的蚂蚱[/b]
它的两条长腿还是那样刚劲
从联合收割机的扫荡里突围
蹦到旋耕机上,然后
蛰伏于播种机留下的垄沟
从我的童年,蹦到
父亲的暮年
夏播的垄沟越来越浅
除草剂越兑浓度越高
这只最后的蚂蚱,它的弹跳
每一次都侥幸化险为夷
[b][b]麦茬地[/b]
一地麦茬傻傻地站着
它们被乡亲排除在收成之外
被已经不需要炊烟的村庄
排除在柴草之外
它们不能张望是
根扎的太深踮不起脚尖
它们在等什么
最后一只蚂蚱已经跳过夏至
它们的筋骨被放荒的人点燃后
还在试图模拟炊烟的淡蓝
[b]拾麦穗的母亲
田地矮了一节
母亲的身影还是说不上高大
她的腰越来越接近镰刀的弧度
像烈日执着一把弯刀
[/b]怀念收割的日子
七十岁的母亲 [/b]
今天拾了七斤麦粒
她说这就是她的孙女
去年糟蹋的口粮
[b]闲下来的父亲
大田被机械包养
闲下来的父亲
用生锈的镰刀
刮去青条石上的绿苔
当枕头
晒麦子的空隙
他就躺在树荫下
拿捡回来的麦秸编蝈蝈笼子
编完一个翻晒一遍麦粒
再编——
[/b][/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