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草机（7首）

割草机（7首）

作者：余燕双



《米勒的<拾穗者>》

捡起
一条麦穗
一把麦穗，一筐麦穗
没有什么比秋收后遗落在田野的麦穗
更加令人心疼了
要赶在暴风雪来临之前，弯腰
一粒也不放过。好像跟着新旧交替的步伐
将散落在巴黎市郊的秋天
捡起来。然后让1857年的法兰西第二帝国，死去

（注：1857年，也正是法兰西第二帝国伙同英国政府发起了“第二次鸦片战争”，直接导致火烧圆明园惨剧的发生。）


《割草机》

这个季节，校园的草绿了，长高了，参差不齐
几朵迎风招展的野花
引来了蜂蝶、孩子与大人
引来了天上的风筝，地上的蛐蛐、蟋蟀、甲壳虫
也引来了狠心的割草机
冒尖的杂草，卷进去的嫩芽
散落的汁液染绿了除草师傅的一寸善心
谢谢他没有斩草除根
仿佛按新课标要求，给大家统一剃了平头


《闸门》

穿过竹林
爬到岩庵水库脚下
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这道闸门都像双排纽扣
我想慢慢解开她的脉脉含情
解开她的放荡不羁
青山毕竟遮不住。一个扣子一个扣子
触到了她生锈的琵琶骨。从竖琴低吟到一泻千里


《望春风》

坡南街9号窗口
一曲《望春风》歌声穿透咖啡色玻璃
飘下来，粘住我的感觉
似曾相识的嗓子，想不起在什么地方听到过
像邓丽君，像童丽？或许是30年前初恋的情人小兰


《叶红卫》

这么多年了，你一直不信任我
就把自己变成一块石头
我精心喂养的白狐，已在你高亢的口号中化为一粒尘埃
真想揭开旧伤，让阳光、海风和我一起进入
看看金鸡山的枫树长高了没有，剃度的爱情在不在
硝烟远去，十根手指长满兰花
别把我当作黄鼠狼，不要拒之门外
正月灯，二月鹞，三月麦杆我们曾经一起作吹箫


《旧地重游》

过碧溪渡已是辛时了，暮色渐凉
阳光把沿途的云关、紫竹林、瀑布、会文书院的影子
一一投射到我脸上渐渐成为新的气象
乌云在观音洞方向涌现，一会儿阴
一会儿晴。风声急，“无边落木萧萧下”
偶尔有两三点雨水下到了30年前小兰的发簪上


《舌苔》

毕业前夕
你约我到外操场榆树下面
你的舌头卷着我的舌头
背后的夜色自钱仓山伸下来
卷起2米高的围墙
卷走了我们的年华以及光和***
9时30分天地像河蚌合拢，古镇一片黑暗
金钱路和护城河蠕动
三寸喉咙深似海
要把我们一口吞下还是细细咀嚼
品到什么味道了
是苦？是辣？是酸？是甜？
齿缝间吐出的是沙子，还是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