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6首）

雪花（6首）

作者：余燕双



《环城西路9号》

环城北路9号是一幢皇宫式别墅
铁栅门紧闭。每晚路过这里
都会看见穹窿型的屋顶挂着一轮惨淡的夕阳
仿佛有人挂在棕榈树上荡来荡去
消失了的影子又开始疯长
空洞的灯光，无边的杂草，两只藏獒不时地对我吠几声


《雪花》

撑起埭头山的这一朵六角形雪花
请不要把我当成过客
我已经在风中爬滚，挣扎，淌过了50条河流
请不要关闭大门，让我进来聆听你冰冷心肠融化的声音
看看你身上茫无边际的白
如果旧时王谢堂前的燕子永远不来
就让我在你的孤傲里长眠。或与你一起跌落峡谷


《下雪天》

一年之中，假如最喜欢埭头山漫天飞舞的雪花，那就
必须适应松针戳骨的冷
必须接受乌云，放弃阳光、鸟语与花香
必须在柔软与坚硬之间、孤寂与喧闹之间挣扎
必须与它保持一种咫尺天涯的距离
必须喜欢它流逝的声音，喜欢它的空与无


《把芦苇插在你肚脐下面》

去西湾海滩带回一根芦苇
插在你肚脐上
肥沃的土地，天空澄净
我从来没见过有这么多芦苇长出来闪着绿光
一簇簇，一片片
临风摇曳
帕斯卡尔说“人是一枝会思想的芦苇”
时间如刀，芦花飘逝
想不到有这么多根系战胜自我的轻盈与愉悦
伸进肉体，水这么深这么漫长
流失的美如此荡漾
一次次荡漾生命中最本质的东西


《采野蘑菇》

清晨，几声春雷之后，雨止了
母亲偷偷起床，点亮煤油灯，踮着脚尖盖好我被子
知道她睡不着又想出门采野蘑菇去了
半睡半醒我悄悄告诉她
昨天放学路上发现矮凳桥东边
乌桕树下面的乱草中
有3朵小蘑菇，藏得很深。看看开了没有


《清风坡包厢》

酒至半巡
狼烟从清风坡1号包厢升起
难得一聚的外乡人，带有百雀羚和腐草的气味
有的指点江山，有的运筹帷幄
音箱里流动着旭日阳刚沧桑的春天
杯子与杯子碰撞中的火花
硫磺和焦灼，快感之后就是毁灭
这就让我狼藉的清纯，胎死于这个比夜还深的空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