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子（组诗）

胡子（组诗）

余燕双/浙江


《碧溪渡》

坐上竹筏，水还是30年前的那个水吗
碧溪渡波光依然粼粼
潭依然深不可测，金鸡峰依然独立
观音依然坐莲。30年来南雁荡山依然保持婀娜多姿的身腰
你依然牵着我的手，水中的倒影依然纠缠在一起
你仿佛30年前一样清晰又模糊
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水还是依然一尘不染吗


《刮胡子》

每天早上爷爷第一件事
就是刮胡子，清理生活中的臆想
将近一年了长眠于埭头山一块朝西的坡地上
脸上肯定是杂草凄凄凌乱不堪的样子
清明前夕，我们回到他身边，帮他刮胡子
掐死他身上的虱子，跳蚤，臭虫
风中倒垂着几条长青藤，真的舍不得拔掉，长须一样飘起来


《精神病患者》

常常面对一朵杜鹃花发呆
半夜学鸡叫
穿一件草黄色军大衣在三岔路口指挥车辆
叫一条黑狗为干爹
常常站在蓝桥上看月圆月缺时哭时笑
打水漂。向霓虹灯挤眉弄眼
把安全套吹得好大好大
常常啃食木板
常常整个晚上都在检查门窗插栓
常常打开电筒照射床下
因此被陶山医院神经科大夫
确诊为精神分裂症之后反而轻松了许多


《方便》

走在街上
三岁的外孙突然红着脸说尿尿
找遍解放北路
找不到一处能给人方便的地方
我说：就在棕榈树尿吧
他看着来往的人流红着脸说憋不出来啊
实在没办法带到广告牌阴面
一泡尿尿把“狗尿远送”四个黑字又冲洗了一遍


《喜鹊》

又有一只喜鹊，大清早站在脚手架上叫
声音还是与40年前一样
我触摸到了它尾巴上翘起的希望
想起“喜鹊尾巴长长，打刀肉，送亲娘”的温州童谣
我希望它天天来，天天吵醒我
天使一样，天天让我看见它充满希望的泪光


《旧时光》

男人下地了。午后的风很轻，云很淡
九月的苎麻花刚刚凋谢
女人就坐在一棵高于屋脊的桂树下面搓绳，织毛衣，敲打碎石
淘米，洗菜。金鸡山的水从身旁流逝
仿佛讲述一条河流的清纯和梦想
一块块梯田，男人在耕耘，绿油油的晚稻即将抽穗
女人站在门口看凤山的太阳
滚到灶膛里继续燃烧，煮熟一枕时光


《打一个盹》

微风，阳光明媚，温度适宜
油菜花连片地开放
两只飞蛾在杨树下变换各种姿势自由性爱
看久了，我仿佛站成矮凳桥的样子
打一个盹，任由杨花飘飘洒洒，把我盖上厚厚的一层棉絮
包起来，像蛹。天黑后
月光破茧而，桥中央灯火通红
我在等一匹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