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蒙山以北（组诗系列）

乌蒙山以北（组诗系列）
云南/杨斌

《马摆山间的无名湖》

任风从头顶吹过
白云，就像那个牧羊女
任羊群随意远走天边
鹰的影子一动不动
四周虫鸣如星光闪烁
我像那只失群小羊
悄悄把嘴唇
探向你眉梢中间的那颗美人痣

《早晨八点，风过五尺道》

那只乌黑的燕子
飞出五尺道时
才“吱”的一声
巷子深处，一株菊花提着铜锣
仿佛土地下放前
那个喊出工的生产队长
又一只燕子从屋檐下飞出
在土墙上晾晒玉米棒子的婆娘
沿梯子滑下来
拍了拍花衣上的阳光

《马摆山黄》

风一次次，从趴地松上弹起
山坡那只羊
还在找寻昨日错过的那棵青草
它一点都不在乎我今天的到来

夕阳，从肩上下滑
凌空的虚蹈
在光线里半明半暗
我的幻境，由此开始半梦半醒

《清晨，马摆山顶》

晨光在趴地松上隐显
一只突然蹦起的蟋蟀
像一小段时光一晃而过

风，开始转动风力发电机的叶片
那些叫不出名的野草
一个劲向西奔跑

弯腰从怀里放下初生羔羊的牧羊女
顺手拍拍麻纱群摆，晨照的光
纷纷在她身旁草尖上的露水跳跃起来

《启龙村开始下雪》

去后山拾捡柴草的母亲
还没回来
她挂在篱笆上晾晒的几串萝卜干
被雪花，渐渐收藏
那枚干梨子从屋檐上的天空滑落时
几只等待觅食的麻雀惊慌地飞走了
雪越下越大
四周的原野，像白纸一样干净
一只只鸡鸭聚集在院门口
走来走去，像小时候放学的我们
怀着不安的心情等娘归来

《古驿道的黄昏》

风中，株株野菊花
向流云追赶下的夕阳鞠躬行礼
也像我，山下道口前
用木瓢取水的老人无意间抖落了古驿道黄昏
行走古道的我
最后驻足在那苍茫的夜色里

《马摆山草场》

一线孤烟上
鹰翼一味地高远
风无所定向，膝盖高的趴地松倒向北面
一副柔肠的样子又被吹向西边
整天和新鲜的牛羊粪便纠结

“哇”一声
那只从牛背弹起的乌鸦
铁质的声响打击长空，让人心忧的蓝
以及几十平方公里的草场
风中的波浪，被一次次打开起伏

《村庄入冬》

风从西北的山隘口吹来
像一条河流的侵入
滇杨的片片黄叶飞舞
夕照下，遍涌点点金黄
鸟儿啄破在枝头发霉的柿子
是时光逝去的另一种隐喻
入村的路口，有人不紧不慢地
赶着拉满柴草的牛车
几只麻雀在篱笆上
韵脚分明地尾随、跳跃
它们闪动发光的吱鸣
像诵经声一样招回游走的魂魄
一个个朝向村庄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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