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徽州（组诗35首）
汪春茂
题记：我所居住的城市黄山市（88年以前是徽州地区），是一个宜人、宜居、宜诗的国际化旅游城市。这里曾出过朱熹、戴震、胡雪岩、胡适。他们的名字都进入了照壁，为此我写了首照壁怀古，在当地影响很大。***、***祖籍也在徽州。在这片神奇的土地上，曾诞生过胡适、汪静之这样在中国新诗历史上影响深远的大师。
照壁怀古
你惊讶的这条河流 我同样
惊讶
它孕育的名流势必会千古
就像现在
我正用眼神扫描着的照壁
照壁上的辉煌 已是风生水起
我想用尽全身的力气
喊出照壁上的名字
喊出内心深处隐藏很深的
牌坊 这些在阳光下灿烂的名字
依次照亮我额前的前程
在徽州 一些名字被水冲走
已无汛息
一些名字沉入石头 成了中流砥柱
如果仔细地聆听 每一个名字的倾诉
再贴近每一片石头
你会感受到胸中的马群 正肆意地奔腾
摩崖石刻
苦难的前世 没能淹没徽州的才子
过往的船只
在水中孕育过太多的传奇
阅尽沧桑的手 饱含花开花落
把山刻在了摩崖
把水刻在了摩崖
仰头 那些新安的过往
山水的深浅
已是一目了然
新安画派
生长在徽州 日子的丰饶和滋润
离不开新安江水
江水的浸润 在一幅画里延伸
墨香浸泡的画卷 卷起黄花瘦
感怀时光的长廊上
叶舟轻游 小巷幽深
乡耕闲居
把夜幕打开
我们钻进去
金色的谷粒
散落一地
秋风在村子里
晃来晃去
月亮显得悠闲恬淡
酒香引领着乡音
醉倒一片
戏台听曲
根向下伸
花向上开
丰收了
传统的传唱不能少
停下手中的活计
从深山搬来凳子椅子
没有的就站着
或是叭在树枝上
戏台上的曲子扩散开来
宫廷玉液
华袖善舞
一丝绸带舞动乡情
唱大戏
奔小康
郦歌丰喉
乡村的夜晚
早已是姿态万千 字正腔圆
古戏台上的徽剧
古戏台在班驳中折叠光阴
寂静中的热闹
让记忆仿佛回到了从前
徽剧的蒙太奇
在脑海里不断地剪辑
跳圈
跳火
跳魁星
跳僵尸
演水淹七军 演贵妃醉酒
能唱大戏的日子不多
整个村庄骨子都松了下来
乡亲们纷纷停下手里的活计
听一曲长笛里扩散的乡音
看一幕丝绸带舞动的乡情
老年人干涸的脸上 浮现出笑意
喜欢凑热闹的孩童 纷纷踮起了脚尖
出阁的女子已经泪眼凄迷
再看看古戏台上的脸谱
个个道貌岸然 桃源瑶池
祠堂追远
祭祀 摆上烟 酒 水果 猪头
带上一颗虔诚的内心
不断地烧香 叩头
族谱里藏着 村规 民俗
也是村民内心的一拄
心香
光宗耀祖的思想
也如手中的香火
生生不息 年年不断
牌坊仰贤
忠 孝 节 义
所有的人物
如今只留下一些石头
嵌进历史 光宗耀祖
如果往事可以重来
那些让我们仰望的石头
会一一打开厚重的徽州
让我们钻进去
石头的纹理
通向徽州的博 大 精 深
探询那些已经流逝的时光
风声会掀起阵阵狂涛骇浪
书院
时光发白
院落荒芜
杂草已多年没有梳理
窗棂上的梅花
有些黯然 灰白
蜘蛛在忙着结网在布局
曾经十年寒窗苦读的主人
早已不知去向
一只蝴蝶闯入书院
带来一丝亮丽的风采
虚掩的木门进出也很方便
想象中的满腹经纶
青灯黄卷
都是过眼的云 烟
如今的书院
是乡村的一本发黄了的线装书
偶而也会被我们这些无聊的游人
掀开一角
生在徽州
一个村庄的前世今生
在族谱里
那是一页页图腾和漂泊的史诗
内心衍生的血脉
在一条看不见的河里
汩汩地流
生在徽州
就得熟悉小桥 流水 人家
粉墙黛瓦
青石板的街巷
四水归堂的天井
雕花窗棂 庭台楼阁
安家落户
无枝散叶
那些隔山隔水的故事
命运的云遮雾罩
一如人生的
五味杂陈
读书 经商 做官
不论山有多高
路有多远
从这里出去的人
都有旧梦一样的乡愁
徽州是每个人一生一世的
精耕细读
徽州
山高
路窄
水路十八湾
乡音走不出几里
遇见的已是外乡人
云里
雾里
都有人家
早晨接迟到的太阳
收工最早的却是夕阳
徽嫂
木质的漆门一直开着
徽嫂厚重的屯溪话
飘过来
在小贩的摊上展开的一番
讨价还价
生活被柴米油盐推来
推去
街市上绣裙罗绫
商贾云集
平仄的石板从桥头一直
铺到巷尾
徽嫂居住的屯溪老街
像是一幅活动着的
清明上河图
徽婺古道
盐和米粒早已隐身
杂草 枯草 蒿草
掩盖着 青青的石板
在断断续续之中
隐约中透露出些许荒凉
路上已没有行人 皱褶的石桥也已破损
几根木头架在上面
徽商曾经的辉煌被现市的尘
一一褪去
像一本泛黄了的线装书
鲜艳的色彩 已经沉寂在旧日的
时光里
风餐露宿 细水流年
不见鸟鸣 也不见耕作的农人
古道如今在寂静的山凹里
独自地守着时间的秘籍
安度起失忆的晚年
夹溪河漂流
水流过处 隐去的皆是往事
橡皮艇不会自寻退路
激流 险滩
构成兴奋的支点
沿途的风景压低了声响
一路的畅快踏平了浪花
时而风卷残云
时而平湖秋月
两岸的茶香
闯进这个夏天的末端
一只浆划过来
城市的疲倦 顿时轻了许多
小壶天
总是在季节里把祝福与期待
酿成酣酣的酒意
醉别人
也醉自己
醉唐寅和徐霞客
醉在源头
从此淌香飘四海的梦境
而一梦
再梦
从此再也掩不住
心扉
古村
消失许多手艺的古村 在今夜醒来
腰间的得胜鼓 铿锵有力
舞起龙蛇的双双粗糙大手
举起灿烂的火 照亮整个古村
古村的道路 出口很窄
只容得下金榜题名
偶而也有一些商人进出
更多的村民只能弯下腰来
日出而作 日落而息
一切都逃不过的 是日月轮回
满池荷花已经覆盖
往日的履迹 一如积雪
融化 成静卧村头的水口
西递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往西递去 抛开肥膄和贫瘠
触摸世界的眼睛
山和海同样辽阔
烫金的商字光彩照人
石头 木梁 砖块
再把思想刻进去
纹理是真实的福禄寿囍
老百姓过日子
看得出 草生草死 花开花落
靠近水珠的地方
屋檐 正被许多路过的游人仰望
歙县
皖南烟雨迷朦
歙城古色古香
太白楼里曾经斗酒的诗仙
引来了四面游人和八方宾客
醉卧沙滩
一边是长庆寺塔新安碑园
一边是古歙城口许国石坊
曲径通幽
多景园卵石长廊
历史之迹斑斑点点
鱼梁古镇水埠
徽墨歙砚疏影暗香
最是那民风民俗民居
总也改不了满口的徽州风味
搁船尖
智慧的尖拂去尘世的土
放下一切的时候 我们看见
苦海无边 回头是岸
遁入这山谷 山路 山峰
追赶风的脚步
尽情地挥洒汗水
阳光和雨露 曲折和坎坷
伴随的这一生
有多少顶峰 需要我们去攀登
而当云海散去 空山幽谷
佛祖的足迹
已经遍布 在我们的必经之地
黄山
有仙人指路 黄山举重若轻
上天都
登光明顶
在一朵莲花中 绽放自己
到处是水墨
云雾泼出去
如掾的是生花妙笔
紫烟在香炉中升旗
梦里生出的花朵
随风潜入了梦境
观瀑楼里观瀑
迎客松下迎客
爱情的连心锁
连理松
是多么浅显的道理
云雾瞬间能堆成一座海
望海的不只有猴子孤单的身影
累了 就在棋石峰上歇歇脚
看看岁月的薄刀
是怎样地削峰如泥 割叶为枝
芙蓉和桃花 这两个女人
如圣泉在潭
一个芙蓉出水 风情万种
一个万里桃花 妖冶迷人
在黄山 也请卸下心中的牌坊
丢弃尘世的叠嶂
骑白鹅
牵牛鼻
卧云峰
天都峰
远离红尘
又被红尘 亲近
年轻的情侣 向往
这天上的都会
不必海誓
无须山盟
只须一把锁
锁住彼此的心
把钥匙
丢给天长 丢给地久
鲫鱼的背
路有些窄
爱情走上去 一定要小心
再
小
心
莲花峰
一块山石在坐
莲
口吐莲 心数蕊
一寸 一寸抬高
石阶
花儿朵朵 脉络清晰
依玉屏
望天都
起掌 收掌
在醉石中 守望
在逍遥溪里
遨游
在梦笔里
生花
无欲 无求
车过汤口
车过汤口 和今年的第一场雪
幸会
这期待之中的雪
终于抹去了秋天的皱纹
覆盖了人世的沧桑
把大自然粉刷一新
这期待之中的雪
一身洁白 抛却杂念
沉静在天地之间
博大的心胸如同一张白纸
大雪无痕 物我两忘
车子的选择永远在路上
丢弃一条旧路
奔向一条新路
这样的事情每天都会发生
而人在旅途
注定了苦涩会与甜蜜同行
何不放下人间的是是非非
去追逐前面更加广阔的风景
屯溪码头
船靠码头 你心靠岸
速度在笛声中慢了下来
齐腰的诗 环绕左右
秋风中夹杂着女子的忧伤
重逢竟与离别一样
满脸皆是霜花
日复一日 年复一年
搬运的爱情 无处躲藏
鬲山
一个偌大的佛
正在一块布上行走
洞中的那些像
个个正襟危坐
仿佛挤进生活里的一道裂缝
撞破文革的背景
在破四旧遗留下的残局里
一些游魂已经走散
残损的寺庙
对残害和野蛮保持缄默不语
柱底已被蛀虫掏空
随时有倾塌的危险
放生池里不经意间漏出一具
浮鱼的尸体
池塘里有大把的残荷败柳
香火却没有轻易地灭绝
求子观音脚下
一群善男信女
手中正点燃对未来生活的希冀
仙人石
上空 乌云遮下来投下一片巨大的
阴影
左和右 前和后 围绕着一团团
团团转的游客
一个雷在空中炸开
暴雨倾盆而下 游人纷纷闪开
闪电照亮整个山谷
唯石头纹丝不动 可谓
雷打不动 像个稳坐江山的
仙人
湖边村落
湖里的水透露出夏天的气息
我还未及开口
蝉就抢在了 我的前面
知了
我虽然来得晚了些
一些早起的露珠 已滑进了草丛
村里的人都赶在日落之前
锄草 耕地 施肥
华灯初上 万家灯火时
张家长串到李家短
是最好的一道下酒菜
我看到村里的男人
就是一壶五城米酒
在与炊烟对饮
猴子观海
亘古不变的石头
在我的眼里它就是
一只猴子
它看海的眼神显示出
忠贞不渝的爱情 一往情深
左右摇摆的是风 携带光阴的脚步
在云层里
起伏不定 深不可测
海突然消失 空旷的山谷一目了然
原来的爱情空空如也 爱伤的泉水奔涌
出来 沿山涧一路狂奔
日月同晕 晨钟暮鼓
在崖上 猴子至今也不明白天籁的弦音
何处才是知音
垻址广场
年少时的水车 仍在上上下下
旋转的年轮 恍若隔世
当江水流逝
飞溅的明珠 撒落斑斑点点的时光
而我已不再是曾经的孩童
在坝址广场 沿途遇见的古人已经
衣襟褴褛 弱不禁风
吹一口气便扬起一阵尘埃
再回首 前世的足迹
有些清晰 有些已经模糊
穿越时间的堤坝
收敛闸门 留住温暖
湿地栈道
此刻 我正走在这湿地的栈道上
脚下的流水让我忘记了
时间
在停下的时间里
我仔细地打量 流水中那些欢快的鱼
很快 我临摹起鱼的姿势 让身体
尽情地舒展
仿佛又游回了 我的童年时光
抬头 是世纪广场的风筝
在高空中飞翔
慷慨的清风 在一路送行
那些狂奔的孩童
个个都在追寻
灿烂的笑容
徽风水街
水街在烟雨中流淌
换季的衣服迎风招展
而随风潜入的梅雨 总是与我们
在一年中的一些日子里不期而遇
在屋檐下滴落的雨
换成行行相思的泪珠 用丝丝红线
串起
让我们想起江南的女子 小巧怡人
水街沿呼吸流淌着
洗尽铅华之后
一马平川的马匹
在老宅的墙上 崭露头角
林廊清影
风穿过竹林
带来一些响声
皎洁的月色
点亮了林廊及
林廊间一对对
窃窃私语的情侣
挽起手
再走一程
被风打开的思绪
正波光粼粼
摇摇欲醉
徽嫂米酒（组诗三首）
----兼致黄山将军米酒公司
1
徽嫂水灵灵的 站在酒瓶子上
她酿出的米酒
醉倒了许多五城镇里的 汉子
这些日出而作 日落而息的汉子
一个个喝得
不知天高地厚
汉子围着徽嫂的眼神
像是装满了蜜
这眼神被镇外的人
看见了
他们也成群结队地去五城
迷上了徽嫂亲自酿制的米酒
有一个苏醒的汉子
看到了其中的商机
从更大的城里引进了流水线
手工作坊变成了厂房
醉人的酒香
开始装上了卡车 火车 飞机
徽嫂米酒啊
这幸福的味道 开始了香飘万里的行程
2
其实我们之间的距离很近
我所有的脉管
都在流淌你的汁液
所有的呼吸
都是你淡雅的芬芳
一路饮酒
一路吟诗
诗酒同性 对酒当诗
豪放的情感
荡漾的清香
就这样迷醉于五城
仿佛是走进了琼楼玉宇
仿佛是走进了天上人间
高举的酒杯 高挂的旗幡
是酒意
更是诗情
3
摆桌设宴请酒席
徽嫂的乡音未改
每一个来过五城的人
都把徽嫂当做是最亲的人
都高高地举起手中的杯
都把人生的忙碌置之度外
徽嫂米酒 这上天恩赐的甘露
喝下去
就知道什么是畅快淋漓
徽嫂米酒
你的名字已经闯入我的心扉
一杯不够 再来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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