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连云港》
那春风吹暖过的细碎而饱满的谎言
那在我们离别时一转身就忘却而既成事实的谎言
此时苏北的清晨雾气弥漫,开往更北的车辆稍显迟疑
但其实比迟疑更慢的还有打湿步履的露水,黏着潮湿的月光
剩余的清风已在我的两臂之外,但仅此而已
诸多的慢也不能使褪去的火光重新燃起山岭的烟色
因此我无法抱起你
因此在万物生而江河远的故乡我无法抱起蓬勃的景象
春意还寒。今早的细雨穿过来往的人间,不聚不散
《雪的破碎在另一时刻的可能性》
夜晚的街道
还没有完全剔除人为的痕迹
我的眼睛
已开始无限度的缩小
此刻余下的世界——
树木漆黑,通向深处
狭窄而辽阔的夜晚
有多少枉然的步子
只去不回
但它们不拥挤,各走各的
散落的足印像我遗失多年药水
曾经遇见
也曾把肠子悔青
而两旁尚未完工的建筑物
都有着象形的表情,像这
黑夜的大口
在时光的纷纷中
它们挤压、变形
然后瞬间破碎
一片破碎的黑或者白
那么远,又那么近
2012年12月
《雪中人》
S城,Z街。他像是一枚
遗失在雪地上落单的脚印,在长长的街道里越陷越深。
向上大雪磅礴。转角工地安静的塔机始终像是勾住了什么,
因紧张而拉伸的手臂死死地抓着天空。
街灯虚弱。今夜有多少瑟缩的物体在晦暗的角落彻夜难眠,
失败的事物啊那么悄无声息,寂静地像清凉的针芒转瞬即逝
风 在破碎。
破碎的是冬日里无比锋利的刀刃。他们破碎。
这世界那么多诡秘的晶体也在破碎,肝脑涂地。
但幽暗处噙泪的眼、清澈和无辜,在漫长的夜并不破碎,难以破碎。
2012.12.13
《属于》
十二月属于将至未至的雪事,小城属于赵地
江河属于平原,星斗属于高高的夜空
干涸属于至今嗜食辛辣的嘴唇
今晚,他们都只属于他们
他们在各自的方位告诉我
他们属于大雪
而一场大雪在北方的天空徘徊已久
大雪不下,这个世界就不曾破碎
老天仁慈,在这个蓄势待发的季节,让他们都曾属于过我
《酒事》
在一座有着姓名的城市,我惯于洗着肠胃,让身体更轻些
桥东那边,有老友,有着众多草木夜夜疯长
酒水很深,秋夜的露水就很容易压下
像我押一口茶,身上,自上而下的贯通
姐姐或者妹妹负责择清纠葛,也或者正遭受轻薄
多么没完没了的侵略,是的,没完没了
我乖张的提出什么叫坦率,什么叫风流
再进一步地提出什么叫真正的走投无路
这可不像在桥西,甚至更远的鹿泉,山上山下
手里握着半尺的秋色,这季节凋零的符号
细数纹路,轻探脉搏
想着或许还有一场更大的风花雪月,瞬间就掉下来,也或许
静静地回忆一次美丽的酒事,和你微微潮红的脸
2012.11石家庄
《河流》
——答见君兄
在邯郸,赵地作为我最初的疆土
连河流都具有侵略性
住曲周,关于体内的几座村庄,家址
我并非要以河流的借口有意遗忘
或者只是偶尔遗忘
以及我那至今长势良好的身体
还吃着小米馒头,清风健在
小城的支流,几条寒水
每天轮流清洗它的肠胃
两旁站立的树木,患风湿的关节
还有一场生死离别的芦花
只是在找合适自己的影子
2012.11邯郸
《今夜,你是我无法说出的那部分》
——赠姐姐
槐安路的风斜过来的时候,手上的余温
已经所剩无几了
除了流动的惯性的霓虹灯和穿梭其中的机动车声
他们的静停在了洪流中,像我的手
停在酒杯,停在了欲言又止
你说喝吧,没有酒解不了这渴
可是姐姐,我有一种美丽始终来自单一
来自对一只稻草人的敬畏,几句呜咽
而你就站在那里,虚拟着我们有言在先
对于嗔言我始终是无法辩驳的
虚拟之间我也许会另有选择,接纳和逃脱
姐姐,今夜
我或许只是一个迷了路的小孩
姐姐,今夜
你是这个城市我无法说出的那部分
2012.11石家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