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之光
归 途
譬如说
主的意旨
可以被猜测或传达
那么
天人之间可以遥相感应
圣殿上的
教理和经籍
如果能真实辨认
那么
教徒的生活
可能因此枯燥和恐怖。
入世以来，
难以数计的先知，
他们的教理和预言
来自心血来潮的冲动，
来自卑微的一己私意
这些话语传达了
主旨的万分之一，
枯燥和恐怖由此而生
影响着
我们对正确归途的判断
我们的归途在幽冥之中
在无边幽冥的深处
虚构的光线和假借的预言
对我们的精神向度最为有害
我主收藏光线的袋子
应该扎得更紧，
对于人类的僭越
先知的蒙蔽
予以彻底的清除，
我们的归途即在幽冥
我们的全部行程，
就会在幽冥中慢慢踱过
引 语
别在幽冥中
抖动那些不洁的光，
那些扰乱心薮
使我们遭受更冷漠和抛弃的
暗示的磷火
主哦
倘若如我犯下的过失
没有超越你允诺的范围
谁又能超越它呢
跪求你收回
散落一地的恩惠
和似是而非的启示
让我堕入幽冥
在黑暗中燃尽自身，
连同遍体的骨质
得以化解成
如水如尘埃一样
自由的元素。
此后的一切叙述，
只是这个跪求的最初引语
幻 觉
人在什么地方出生
就是什么地方的人
一个人
必须终身携带幻觉
落向一种地面
唯一的境遇
由时间和空间堆积而成
这样的幻觉
是我们的基本幻觉
也是其他幻觉的源头
以后的行走
是不规则的环绕运动
安然地漂浮在一个地方
我们的基本幻觉
渐渐伸入很深的土层中去
在作出诉求的时候
会把手抬起到肩膀的位置
食指指向终生埋藏的老根
幻觉的枝条
必须嫁接在同一老根上面
我唯一的老根
幽冥中
我的根蔓
几乎触及了神谕
孙犁
2012-1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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