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志(7首)
史铁生先生
你坐着
看很多人在走
很多人走到被匆忙磕绊
你躺下
河流在躺着流
逝水水银般沉重
不光血液中毒
心之海总要净化容纳
用文字取暖
老早就有福了
要提有你留下的大灯盏
蛋里面有凝固的闪电般的希望
危卵总有些会幸存
接连破壳而出
必是春来临般大暖
苏东坡在黄州
苏轼开垦黄州东门外东坡的荒地
乌台阴云还没散尽
苏轼过不惑几年
不惑被剥落很多外壳
四川海棠早于苏轼流落黄州
团练副使苏轼在黄州结交友人
友人帮苏轼在东坡开垦几十亩地
清风吹拂苏轼黑里见白的须发
陶潜像就在东坡的另一面
东坡居士还是难免漂泊流落
苏东坡在湖北黄州酿四川蜜酒与友人醉饮后
独自一人去品味清苦
《东坡八首》吟出黄州东坡一时的农事
东坡西南的园圃修筑五间“雪堂”
房屋落成当天天降大雪
雪淡然飘落
赤壁“卷起千堆雪”
苏东坡心胸江天般开阔
1080年苏轼在湖北黄州号东坡居士
暂时有陶潜般的田园
民间的春风吹拂柳永
柳永在民间,不停吹有春风
柳条的弧度很自然
没有被攫折的危险。柳永嘴里含上软糖
身边的女人不是清灵的水,只是不错的饮料。饮下
柳永烂醉一生,而当时
没人道破,柳三变的身体是不堪的皮囊
他的词硬通
宋朝要挖掘更多的井。风,狂时
都很醉心柳条抒情曲调般的抽打
阿炳当街建造家园
看完的,都看完,阿炳没有再看
都是剩下的:山河,余生
阿炳带上他的重要家当,当街拉起
阿炳建造家园,行人很难看见
阿炳用琴弦建造出房屋,旋律之外皆为虚幻
屋里的油灯不怕风吹灭。灯光吸吮叹息,更亮得饱满
阿炳端坐在刚建造起来的厅堂里,沉浸于倾述,弓弦在神经
和魂上磨着
阿炳停手,厅堂随即倒塌
梵高
嘴巴画在脸上,别人的目光穿透不了你棺木般的表面
内里的热足以烘干夏天的潮湿
雷管走动不安。狂热,在画布上引爆
体内的脂肪并不够燃烧
拥抱,只能感受到身外的瘦硬
火用燃烧倾诉,那个画在脸上的嘴巴不想发出声音
愈来愈热,弄掉一只耳朵,别人才被惊呆
向日葵也热得不得了
你让它们在画布上热到扭曲
现在,别人热衷于你的焦糊味。当时你烧乱了脑神经
没一条河肯往你身体里流
剖,毕加索
剖开苹果剖开女人剖开乳房剖开臀
女人是春天的肥美,剖开艺术,心脏的跳动立体
与平面为敌,戳到平面的另一面去生殖
饮下女人,像饮下浓情的酒
变形而不摇晃
艺术需要地震,震出山水狰狞
毕加索的蹄子强烈踏出春
身体被滋养得精壮
平庸喊疼,总被毕加索公牛的犄角挑破
苏格拉底之死
真理真知是苏格拉底的至爱
苏格拉底从容赴死就是维护真理真知的尊严
苏格拉底有伟大的身躯和头脑
能承载众多的真理真知
苏格拉底就是通往真理真知之路的捷径
就是通往真理真知的坦途
伟大的一条道路堙没
真理真知随即再次闭上身上的壳
伟大的身躯栽倒伟大的头脑泯灭
一个世纪一个世纪的黑暗包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