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可渡村（组诗）
杨斌
《公路旁的洋芋花》
红土地上的朵朵洋芋花
在雨后的阳光里
淡黄色乳香
涌进采风团的车厢里
管老师在打电话，滇东羊在打盹
大彩低头看她的绣花鞋
那个从小在江苏长大的俞琪琳
小鸡似探着头，突然指着窗外喊起来：“花花，好多
叫叽叽的花花”。
洋芋花开的沸沸扬扬，在一个女人
深入时光的细部里
生育出美好文字
一辆辆急行车辆虚掩在排放尾气的黑烟里
《桃花溪》
草滩，一条蛇的蜕皮晾晒在时光里
不知名的小鱼，和练习俯冲的云儿纠缠
一只水鸟站在溪面突兀的石头上打盹
时间像它松动的一根羽毛
野竹桃的红在枝头走动
像山乡妹子携带着朴实善良的方言
可渡关
诸葛营
古驿道
一个比一个苍远
翠屏岩畔的山路上，那个卖完大蒜返家的威宁婆娘
花衣脱落了两个纽扣，风故意将她肌肤上柔和的光景
翻出来给溪水看看，还有那只嚼舌的乌鸦
哇哇的夸赞
《同越古道》
一群羊漫过山顶的道口
一只羊驻足丫口，对停留头顶的雾气咩叫
同行的一些人在山腰的暂歇亭小憩
一些还在山脚从千年马蹄印里找寻时间的沧桑
古道依山，嵯峨而上
一凳凳堆砌向上的青石间
藏着多少无名野草年年生长
没能漫过古道雄关的遗憾
《在黄泥巴丫口》
前行一步，是威宁层层黄土
后退一脚，是宣威青石堆积的陡峭山势
离去的一阵雨，积水，石牌坊
暗绿色的苔痕，以及雨帘之后
薄雾整理着裙衫
从威宁方向走来一位裹小足的老奶奶
喃喃自语：“几块破石头，埋在土里长不出庄稼
还雄关漫道，多少年了，倒下来，会伤人的”
《旧城街古道》
有人在探寻千年马蹄
有人寻找戴望舒笔下的雨巷
昨晚，我在七十公里外的宣威武星大酒店
想你的梦中有犬吠和流萤
石臼积水里的天空好蓝
昨晚升起的月牙，小玉佩似地挂在胸间
产完蛋的母鸡矮身穿过喇叭花缠绕的竹篱
迎面走来一位兄长，用锄头卷起
一堆牛粪甩进背后的竹篮
他那弯腰的姿势
让脚下的古道洁净空远，余韵绵长
《在暂歇亭》
两只乌鸦，一前一后往上跳
一个坐在地埂上奶孩子的婆娘
满意地看男人在玉米地禾苗的留白处
抢种夏粮
锄头和泥里砂子的碰撞
是一座村庄为着岁月里生生不息所发出的声响
《旧城村见闻》
一河清波，在村前潋潋而卧
黄花掩映的花黄里
几只不知名的小鸟像是正在吟诵唐诗
两只蚂蚁沿草干做的梯子
翻越一个牛粪堆
一只蜗牛正用苦瓜花做指南针
测量太阳的弧度
一脉山水相承的水墨写意
是文人骚客没有触及的一个旧词
只是谁像一阵风离去
在路口致三两句送辞
又是谁匆匆地回看了一眼
《河畔芦苇》
双脚，站于泥水
从容把前生和来世铺开
流水鱼虾，在倾斜和疏朗间
不追慕古道遗风
前朝骚客留笔，专注沿河而走村庄的青翠
一桥飞渡
无需飞鸟和天空传递
临水一隅
在造访者够不到的凛冽或清高里
独自被岁月的风摇白了头
2012.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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