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茶》
文/朱旭东
在索取过咖啡的甜味之后
他又要逼迫浓茶交出苦涩
卷曲的茶叶按照水和
他的意思,在玻璃杯中伸展颜色
像一个人结实的心结以倒叙的方式
缓缓舒展,回到源头最初的姿态
前因后果都溶在无色的开水里
透过泛着绿意的水,他看清了
浮动的和落定的绿茶叶,正把一切
尾尾道来,冒过杯口,穿透他
这不是诱饵在垂钓泪水,但他
鼻子发酸,眼眶竭力遏制着什么
像头山羊啃完了夕阳,他把寻找
麻痹的蠢想法埋入水中,被
茶叶和开水分解,生成的味道
正被他喝下.其实不加糖的浓茶
比被糖干扰的咖啡 更擅于
透露真相以及表达滋味
《摸进豹子沟》
他寄居的西北小城
小巷深处就是豹子沟
小地不能再小的一条沟
再小就没有必要存在了
他一直住在小巷入口处
看见许多人进去狩猎豹子
然后飞一般出来 他常常在
那些人的手上深感困惑
他们什么也没带
连梦也没得做的某天
他决定徒手摸进豹子沟
像瞎子摸象 摸人家的脚印
也摸人家丢在草丛里的话
他摸自己不断加速的心跳
摸来摸去摸到此行的目的
他发现进来的人 脚印很深
语言很浅 出去的时候
恰恰相反 他以为除了自己
熟悉的草跑在陌生的路上
一路上他都摸着走 始终
没碰到豹子的任何踪迹
他不畏首畏尾了 大胆向前
就摸到了自己的蠢和苯
站在山上 他俯视山下
那么多高速路供不应求
世界正在狂飙突进
别人的猎物也从不轻易示人
落在后面变得慢
才摸清他们的速度如何生成
风撩动他的迟钝
轻得像掀动另一股风
顺手打一只豹子 猎取了
和别人并肩同行的可能
《看见一辆车比风还快》
看见一辆车比风还快
刮过他时只能看见颜色
开车的人一定是个陌生人
和一个陌生人陌生地遇过多么惬意
那凉风正好吹走他些许燥热
他想那人一定比他还笨
别人都想给脑子加油
那人疯狂地给金属疙瘩加油
他至少也想给嘴里加油
嘴的笨带有致命性
然而一切不过这样一啸而过
他还是慢慢地散步
散他百无聊赖的步
《火车》
踏遍原野 火车
即将射穿斜阳
像一枚子弹返回时光的枪口
时光面红耳赤 左躲右闪
他扛着孤旅的骨头架子
背负两种颜色——白与黑
骑在火车的背上
巡视它乌有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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