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水的力量》
一滴水轻轻地挂在叶子
像一个少女慢慢合上眼睑
树困了,狂风暂时不会来了
一个没病找病的人凝视着这滴水
透过它,可以聆听到遥远的声音
历史上,许多强悍的男人
把一个国家的命运押在一滴水身上
让她柔弱的肩膀扛住千军万马的入侵
因此,它有时比男人还更有力量
软刀子杀人不疼
孱弱的男人深谙此理
现在,这滴水藏去了所有的锋芒
安安静静,准备入眠
谁也看不出它曾干过惊天动地的事
更看不出这么不堪一击的水
有时会穿透铜墙铁壁,倾覆一个政权
和平时期,一滴水把所有的威力收敛起来
这本来就是它的原初状态
喊打喊杀是钢铁们的职业,与它无关
它应该好好地享受生活
织织布,撒撒娇
湿润湿润男人们
《一滴水也会杀人》
一滴水也会杀人,它在树叶上滚动
轻轻地从一个职业杀手的睫毛坠下
像一滴滚烫的铁水
疼得草地直皱眉
由此,这一滴水洞悉了土地的病根
有时,它象一个儿童在栏杆上晃荡
死死抱住 “不,我不去上学。”
你看它在树叶上遥遥欲坠
承载了天空太多信息,太重了
浓缩了某人一生的精华
被树叶狠狠地踹下去
像一封信投往大地
在一个失眠者心里荡起阵阵微波
你骑着摩托车急驰
与一滴水相撞
坪地一声,它似乎深入到了骨髓
这种交通事故很可爱
《下雨》
下雨了,一个女人的心越来越烂
两个男人追赶一座花园
两座花园在梦乡狠狠吵架
只有一个男人是园丁
一只鸟,停在枝头
像一道密码锁住了整棵树
你听到树叶
在夜里使劲开着钥匙
雨把一个女人纺得紧紧的,翻不转身
一个人的一生难道解不开了?
拿三个人开刀,最慢的那个
余生埋在书页
悄悄在里边下雨
最快的那个,伸出舌头
与历史上某无名美女拔河
刀轻飘飘削过千枝万叶
像一阵冷笑覆盖夜晚
有的屋顶盛了太多雨水
压得里面的人心情郁闷
《雨夜》
雨是大街小巷的删除系统
许多人的生活,没来得及存盘
被当作一道烟
吸入了树林
树林越来越饱和
撑得守林员直翻白眼
为什么只轻轻一摁
天空的嘴巴就不停地往下掉废话
有的小学生赶紧翻字典
纠正自己的发音
雨天,最幸福的就是抱紧被子睡觉
听瓦片上滴答滴答个没完
最后,你会生下一条小被子
让你的儿子抱紧它
乡村的雨天,常有人失踪
有的消失在一棵树里
有的消失在一片谣言里
有一个新娘被嫁给一片悬崖
《跑步的男人》
一个男人,提着140斤的肉
在公路上跑
匡零哐啷的
不断往下掉某些部件
一条河抽筋了
昨晚一个女人跳了下去
被它当作一块汉堡包吃了
一家钢铁厂跑得人心涣散
只有拼命跑
才能挽住这股流向四边的水
有人在河边钓鱼
鱼吃人肉
人又吃鱼肉
一场电影在他内心上映
《一个人跑步》
一个人在空旷的操场跑步
跑得整个操场都.气喘吁吁
一个人 一滴血
像一列失控的火车
迎头撞向空气
空气中传来乒乒乓乓的破裂声
一个人,他是否要把种子跑回果核
跑回母亲的子宫
他这一生太脆弱
已经现出道道裂痕
像一场台风策源地
跑得飞沙走石
两边的枇杷树
毫不羞涩地晃荡着小乳房
这滴血跑得越来越红
开始沸腾
一滴滋滋冒汽的血
在空荡荡的大操场晃来晃去
偏不掉到土里
不知是想证明自己的年轻
还是在丈量与坟墓之间的距离
一滴鲜红的血
在漫长的光阴中
不断蒸发、变少
许多人坐不住了,发慌
纷纷把自己放到操场上晃荡
幼小的、年老的血滴
互相碰撞、摩擦
看谁蒸发得更慢
一个人,跑得像发育的少女
饱胀得难受
身体某部位破土而出
贼头贼脑,四下张望
被生拉硬扯地摁下
晃来晃去的他
是一瓶丝丝往外喷的液化罐
他需要漏,不是堵
从生活吸收了太多精华
像一滴荷叶上滚来滚去的水珠
充盈、饱满、生机盎然
《肥沃的土地》
大团大团的棉花使天空越来越肥沃
一个孕妇走在云朵下,摸了摸肚皮
一种累积使她的生活越来越充实
像一棵树憋足了劲生长
把绿色素都逼出来了
所有母性都喜欢被憋
把生活当面团揉呀揉
揉得一个村子软绵绵的
五谷丰登与春种秋收就是这样揉出来的
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只听到棉花地大口大口扩充地盘
一个跨国公司迅速崛起
《大变》
村子里最早醒来的人被一群乌鸦吃了
他败坏了规矩
不该这么快就把自己洗干净
大家都还在洗 呢呢喃喃地缠绵着
最近乌鸦们一阵阵心慌
大变即将到来
临阵毫无御敌之策
每当夜深人静心跳就加快
听到死亡在滴滴答答打字
第二个糊涂虫醒来时
乌鸦们把裹尸布披了上去
把蹬脚挥拳挣扎的他
埋入一个果核
通过枝叶
他能源源不断地吸收血液
有机会在秋天重新出生
第三个醒来的是夜盲者
昨晚派出去的杀手回来了
一村子的乌鸦聚在老人的梦中开会
《三个妇女》
三个妇女坐在台阶上,喋喋不休地谈论更年期
都试图把身上的某一部分藏起来,出租给别人
从脱发到磨牙症,再到花心的丈夫
为一生作总结显然是太早了
蝙蝠像一阵阵咒语,把空气激起微波
夜色成了更年期妇女的最后晚餐,浓度大
家庭被淹没,没什么能激起冲动
是什么耗尽了幻想的***?夜色张开嘴
“把你们全吞进去,我就告诉你生活的密码。”
三个妇女确实打不开,忙出了一身汗
于是商定,第二天傍晚再坐这个台阶
一定要把石门的密码搞出来
《主持局面》
黄昏被掐出汁
看不到一只蝙蝠
蚊子齐聚蚊都召开十届六中全会
路上的行人被自己绊倒
深夜回家的人把自己磨得利利的
连树叶草尖见了都浑身发抖
有一个抬棺材的,大声吓唬一棵树
“你不给我结出果实,现在就装一个人进去。”
树枝把雷声传得远远的,给了它一个远大前程
泥土把雨娶回家,想快点抱儿子
庄稼连连点头“好的好的,我帮它怀孕”
狗叫声深深往下掉,直到谷地
月亮升起来,给每家每户送去请帖
田野才知道,森林的儿子快满月了
有的人深深陷在梦中,拼命拔也拔不出
抬棺者说“都别高兴得太早,
树林里长满了棺材。“
它结的果实是人
“我才是坐庄的,其余的全是色子。”
《猎人与狼》
一个猎人把枪埋在树下,在深夜
没有谁能洞悉他内心深处发生了什么
他曾经与狼饮过同一条小溪
那时,树林里长满了猎枪
老人们纷纷把坟墓摘蘑菇似的摘回家
三十年前,猎人野心勃勃地发育着
全身呼呼往外喷汽
他知道自己离一头真正的狼越来越近了
这个村庄把他当作一粒穿钢透甲的子弹
平时用铁屑、牦牛角喂他
每当深夜,树林里响起成群结队的脚步声
猎枪在发芽,女人在呜咽
狼长大成人,猎枪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它需要培养,浇灌------某种程度的爱。”
它柔软的肉垫把人们的睡眠踩起一阵阵蓝液
让石洞里的小动物警觉地竖起耳朵
“嘘,别吵!割小鸡鸡的来了。”
狼长大了,大得热血喷涌
它听到了枪的呼唤
证明自己的机会来了
那次以后,村子里的人再也没见他回来
那杆猎枪到底有没有长大
是人变成了狼还是狼变成了人?
从此,人们再也搞不清
深夜成群结队的脚步声是来自树立深处
还是自己的内心
《村庄童话》
天一黑,村子里就开始熬人油
树林自觉地刷牙
其实,蚯蚓蝼蚁什么的
只会蚀空人的内心
人们都很自觉,割下几斤肉后
就继续幻想
谁也不会觉得钢铁厂变成炼脂厂
有什么不对对劲
只要能创造奇迹
蛇在草丛里表演脱衣舞
“生吧生吧,人丁兴旺呵。”
白天,有时乌云会在村头打铁
有人偷偷跑到山上
刨个坑,埋掉自己
有人站在屋顶抒情,“啊-------啊啊!”
有人的小鸡鸡被猫叼走后满村子找
简历:林忠成,在《文艺报》《十月》《作品》《山花》《红岩》《江南》《西部》《延河》《滇池》《芒种》《红豆》《芳草》《北京文学》《上海文学》《天津文学》《福建文学》《安徽文学》《广西文学》《厦门文学》《佛山文艺》《诗歌月刊》《诗选刊》《绿风诗刊》美国《一行诗刊》《新大陆》《常青藤》《新文学》季刊,澳大利亚《原乡》,加拿大《北美枫》诗刊、台湾《海鸥诗刊》《双子星诗刊》《乾坤诗刊》等发过诗歌。
地址:福建龙岩永定县南堤路2巷1号 邮编:364100手机1385062187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