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岁，想起一些人一些事（组诗六首）
文∕以梦为马
蓦然发现，30岁即将到来。
——题记
◎1987年的父亲
从部队回乡，能写会算的父亲
是大队会计。大到公粮款、村提留
小到电费、水费，全村人的针头线脑
支出和收益，一把算盘
上下翻飞间，分毫不差
那年，我五岁
支书通知说晚上开会
我赖在父亲的被窝里，抱着他的大腿
迟到的父亲沉默寡言
用“不伺候”打断了支书的趾高气扬
就这样，我断送了
父亲的前程
◎2012年的父亲
这个春天，父亲来电话说
这一两年想把自家的果园
租给别人。他的语气低缓
每一个字都砸疼
我脆弱的羞愧
身在城市，没有继承
父亲给果树整枝、授粉、疏果
的手艺。也许就在今年
父亲就会把它们
像早已生锈的那把铁犁一样
挂在老屋檐下
我将注视着它们
和那把铁犁一起
风化、失传
◎1987年的某一个雨夜
母亲拉着我的手
母亲的手越来越用力
有风来了，闪电划破夜空
雷声开始并不大，它正在匆匆赶来
父亲正拉起雨布
风把它鼓得想一张帆
当然这是我现在的杜撰
当时我只看见了父亲踉跄的脚步
他不能把一整天制出的砖坯
暴露给风雨
那是我们的新屋
那是父亲母亲迟到的婚房
◎老屋老了
父亲亲手烧制的青砖，有了剥落的痕迹
25年来，我一笔一划
刻上的眼泪和笑容
伴着父亲的咳嗽，母亲日渐斑白的头发
有些模糊。窗户是换过的
墙壁是粉刷过的
属于我的那间，铁架子床换成了纯木的
组合家具里没有我和妻子的一件衣服
只有墙上的结婚照
母亲时常擦拭端详
◎靠墙角的那间教室
车过西泽北。乡中的大门
正在翻修。正对大门的旗杆上
那面国旗
依然是我15岁那年猎猎作响的样子
一拉溜的教室，刚刚翻修过
我找不到15年前的那些砖瓦
还好。靠墙角的那间
泥瓦匠施工的脚步还没有
抵达它。朝北的第三个窗户下
一定还保留着
那些青涩的词语、那个带着
泥土芳香的名字
◎30岁，我一天的生活
6点半起床，趁着妻子孩子还在梦乡
蹲在马桶上抽烟
想想这一天的课，想想该找那个学生
谈话，严厉或者深情
7点，出发。骑车或者步行
要看心情。7点20升旗
检查学生的仪表
上两节课，能自由发挥的余地很少
尽量把这余地发挥到极致
下课批改作业或者备课
趁着课间，正襟危坐
察言观色，直到被谈话的孩子诚惶诚恐
或者痛苦流涕
偶尔，写些无关痛痒的句子
分行，他们说是诗歌
闲了，喜欢发呆
回忆那些曾经的理想
以梦为马：本名郑春亚，82年生人，中学语文教师。现居石家庄，爱诗，写诗，爱生活，生活着。诗歌作品散见各种官民诗歌刊物。河北石家庄胜利北街256号 石家庄21中学 郑春亚 050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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