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来稿中发现的,写的不坏~~
●张泽雄的诗
//在午后的栅栏上
久违的一朵笑靥,挂在午后的栅栏上
这个冬天,就在一个透明的瓶子里。反复破坏
埋葬。寒冷和雪,一次次的伤害,又一次次
退守,像身体里的一个痼疾,无可救药
清醒地面对。再轻轻放下,这些升上来的温度
这件失传的青花,再次隐身。用一幅水墨
停止描绘,再忘掉形状。一个容器
就可以把身上的寒气,和隐形的牙齿一一聚拢
默许。或者平静地离开
那些羞怯的词句,还有距离。藏在发丝里
躲了又躲。像是溅在你裙摆上的污渍和坏脾气
低头,擦了一次,又擦了一次。没有拒绝
也没有一点声息。午后的栅栏上,一朵笑靥
正在把我的十指,悄悄交给另一个病菌,潜伏
等待。在一个透明的瓶子里
//我看到的已经涣散
午后的天空没有高度。像我走丢的内心
失去了水份,矮在一棵棵枯草里
匆匆。柔软的光芒,曾经的云朵,和风中的秋
一一错过了天空的挽留。惊慌的白发
已无处躲闪。一大段的光阴,掷在地上。一滴墨
从纸上洇开,往事成了昨日的一朵花
用一段经书让自己安静下来。没有邪念,也没有
天空和海洋。一个人弯曲在一本书里
比一页纸还脆弱。挽起炊烟,重新回到树枝上
丢下这个下午,我也没能将你开到绝望里。
盲目的烟花,我看到的已经涣散。火焰借着夜幕
开始纷纷退场;潮水一个回眸,也会把岸带走
偌大的天空,怎么会被一个瞬间沉没。我不消失
我守在黑暗里,等待天空的下一个转身
//像个墓碑
繁华的背后,城市变得更加直接、简单
山城,已经懦弱到,需要用一座碑,对一个山体
进行永久保留。
像个墓碑。没有大段的碑文和人名,却戳在
这座城市的伤口上,更像是一枚贴着标签的罪证
却又找不到凶手。是谁在毁灭
和堕落——一座城市的青山绿水,在人类面前
仍然靠不住的。
我们的家园——可以依着山势婀娜,顺着河水靠岸
踩着青草出门,可以和鸟声一起赶路……我多想
让晚风剪去炊烟和疲惫,让溪水沿我们的心坎
蜿蜒,让侏罗纪的植被和空气一起回到我们身边
//冬至
这层薄霜,怎么能盖住昨夜的寒气
早晨夹在冬至的气息里,像一个没能落下的水滴
一缕静止的风
没有颜面,就空着手上路。看脱光的矮树丛,羞涩地
被逼到了山脚;小鸟惊恐地移动着
一块又一块的寂静;
枯草埋伏在山坡上,梦想有朝一日抬起身子;虫子隐身
在冻土下面,等待化蛹成蝶;
溪水停滞,潺潺之声响在空旷的石子里——温度
就隔着一层晚霜
在我的袖子里,亲切而又遥远。天暗了下来,又暗了下来
鸟影里的山峦,借着暮色
仍在起伏、蜿蜒。冬至之后,我们还会迷失
在一大段的景物里
//在别人的节日里松弛下来
在别人的节日里松弛下来。一个随手拾来的面具
就可以,把一天和一个晚上忘记。
交出一个普通的日子,顺着的风也会变得仓促
拐弯;一样空旷的天空和广场,孤独得只有渺小
拥挤和窒息。一个旁观者的勇气,花朵和好看的衣物
时间落下的距离,血液里的傲慢和无知。
一切都会发生。在别人的节日里松弛下来——
同一个屋檐下,相信自己的脸色,过自己的生活。
干脆,就把这天忘掉。天冷下来的时候,我们不知道
能坚持多久。山坡上,最后剩下来的天空已经很低了。
顺着黑暗的方向,闭上眼睛,交出手指,
让自己安静下来,扔下花瓣和一大把的盲目
等晚上月亮升起
//太极
把天空抱成怀中的一朵祥云,再弯曲成风的形状
再轻轻把我们推出这个尘世——
两手空空。这些仍然光鲜的青草、树木
没有离开山坡;还有一些顽固的石头,一动不动
依然在借着山势打坐;水中的莲花
交出夜色和睡眠,开在了云朵里……
手中的经卷,一页页散开。没有谁可以看清
那些默诵的面孔,那些失意的刀锋
是否带着月光的含义;潮水卷走了时光,岸上是否
留下石头和金属的重量。先人留下了一座空城
没有牙齿
没有停止和开始
//望月
剪下,夹进书页,然后尘封。带着晚风
一起离开。这缕旧时的月光,总是被我翻出
默许。像我读过的一阕宋词,婉约、附丽,
百转千回。今晚,烟花落下,夜归大海,
广场空无一人,只有缕缕月光依偎。
河水迟缓,我看到你低眉颔首,依然典雅,
依然清泠。病、石头和远方,很多不齿,
很多会在黑暗中显影。然后,用一颗露珠
来隐姓埋名;像一次次跌倒和重逢,
在月圆月缺中。
此刻,借着树影下的青花,我读出了一地的
潦草和恍惚。一个人的身上长满杂草
内心也会荒芜;心里打过补丁的人
记忆都会疼的。我们都是月光下的尘埃,
卑微得无处遁形。这轮满月隔着秋霜冬雪
今夜仍难以抽身
//烟花
我们一直比花朵清醒。盲目的烟花,不遗余力
开出天空的形状,赤裸裸的——没有恐惧
也没有羞耻。一个人的内心如果被节日装点
只会加剧黑暗中的阴影。
灵魂脱去肉体。夜的质地和气味,仍然捉摸不定
火焰没入大海。这么多的瞬间,都似曾相识。
转眼,天空仍然充满黑暗。孤独,海水一样,
庞大、无形。所有的事物,都会从背景里暗下去
烟花没有耐心再次转身。一个遗失的真相,
会被人反复惦记;一朵花的距离仍然无懈可击
它们盛开的时候,我看到自己开始苍老;染去白发
也没能阻止花瓣的消陨。
只有时间,可以长期失眠。盛开和凋谢
只是故事的两个章节;“遗忘就和记得一样
是送给彼此的最好纪念。”
//羞耻
我在一张发黄的旧报纸上,寻找过时的信息
和几十年前的气味,还有自己的蛛丝马迹。
这个黄昏,在被尘土覆盖。连同天空的呼吸
和我此刻的羞耻。
关键是我一无所知。在场的人都听到了,可我
没有。如同没有听到自己的第一声啼哭
仍然来历不明。这张报纸上记录的人和事,都
与我无关,又都和我一起发生了。
我与这个世界的距离,与生俱来。我用三次高考
只完成了一个宿命,一个卑微的梦
在城市里,依然只能看到儿时的月亮和星星。
现实,依然如蜗居的时光,昏暗、局促、狭窄
在自己的梦想里,刮风、下雨。
这场雪,加速了一个季节;一个瞬间,病毒一样
也能让人痛不欲生。这些日子
我只能让体内的风景变冷,让心变硬。然后学习
用诗歌柔软、悲悯
//乞力马扎罗的雪
在非洲,在赤道附近,这个离火焰最近的冰川
被谁演绎——忘川上的冰刃,闪着寒光的武器
割出风的形状,似在等待下一个海拔。
草甸上的牛羊宁静安详;大象踢开栅栏,姿态
从容;茂盛的非洲菊,火焰一样奔跑在
夕阳下的雪光里。一座火山的能量,只能成就
天空的一个高度;一头豹子的体温还能坚持多久
我们只能用一个梦想燃烧。
冰与火,互为武器,又互相伤害。在地球的两极
却又没有距离。午后的阳光,穿过雪粒的疼痛,
仍然接近皮肤的温度,我们离乞力马扎罗的雪
很远,但离山很近
山坡上的青草和野花,匍匐、卑微,它们贴着地面
矮矮的生长,散漫的开——它们不会
借助天空的高度走失。
张泽雄,网名石头大哥、默默了无,现居湖北十堰,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诗刊》、《星星》诗刊、《诗选刊》、《诗歌月刊》《绿风》诗刊、《敦煌》诗刊、《散文诗》、《长江文艺》、《福建文学》、《芳草》、《新作家》等刊物。有作品入选年度诗歌选本。出版诗集《黎明之水》。
联系:442001 湖北省十堰市教育局东风分局教研室 张泽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