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出生那天 牛棚里产下一头小牛
爷爷说它比我大半个时辰
我才会爬行 它已经上套拉犁
那是我第一次萌生嫉妒
它桀傲不驯的踢套动作 我在十几年后才发出共鸣 注定
我的思想和一头牛的思想混淆
2
从此
我只关心土坷垃的温度和稻草人的手语
只模仿父亲扶犁挥鞭的佝偻 以及比牛的叹息更沉重的细节
只想像一场大旱或洪涝后 我能以铁的骨头
连根拔起泥巴才有的绝望
父亲走在爷爷的农谚里 我在父亲的农谚里
横冲直撞
3
镰刀在收获的季节取代锄头 锄头在墙角说出爱情
指纹在光滑的锄杆上 攥紧拳头
掌心的潮湿催化你我的一段姻缘
镰刀秋水般的锋芒 撂倒土地底气不足的假象
高潮在秋收之后 久久不愿回到农事的低处
4
一扇磨盘躺在十字街 回归石头的本性
另一扇封着废弃的老井 相隔五百米
终结 一场相濡以沫的乡村爱情
关于石头和五谷的纠结 关于水和炊烟的牵扯
关于废物和古董的敌视
以使命完成为终点 失去高度和觉醒
5
我要说出的 只有热爱
我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农具上的铁锈提醒我 接近阳光的底线
是用二十年 交换一个无法兑现的承诺
——向路过村庄的人证明 我骨子里的盐和水
足够浇灌父亲坚守的一亩三分地
这不止是时间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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