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低处（组诗）
1落叶
我好像走错了路，又反坐车而行
没人问我去那里
窗外，一片树叶被风咬下
在西北的城落
我想破窗而出
落在这片落叶上
落在一个没人栖息的地方
我突然想和落叶扎根生活
却不料，秋风袭来，落叶消失得无影无踪
2 玉米
在风中，总有呐喊者
在刷刷作响的摇晃中，总有坚定的根
在田地里，总有金黄的色彩
金黄的孤独、痴迷、追求
总有细小的疼痛，挣扎、沉默 也许
在风中
我不如一根野草了解的多
在雨中，总有泥泞
总有独立，总有骨子里的气质
镰刀亲近，听不到哭泣
在下中，总有金黄挂起、金黄落下
总有把金黄当作养家糊口的人
总有被永不消失的信念扶起来的身体
总有人在秋天。
坐下来 挑走不属于金黄的一类 磨成面
送到牛肚子里去
3烟雾
烟雾笼罩，风停止解剖
道路闭目
调养阻塞的血液
我看到了阴暗和出行
互相封锁
烟雾静站
我接受爬在双眼上的苍茫
4冷雨
冷雨落下，我看见
一个男人骑着自行车
穿行在乡间小路
他身后的车印
就是曲折、挣扎
冷雨落下时
下井的男人抱紧了火炉
剥玉米的女人握紧了锥子
埋头写字的孩子收拢了双腿
他们一言不发
随着雨珠子的节奏
冷雨落下时
那座高楼
在冷雨中打扮
发出振奋的嘶叫
他们互相装饰自己
好像在装饰一座土丘
5二十五点整，我的女人
二十五点整，我行走的身影发出威慑
牛、鸡、玉米、麦子、木头
露出恐惧之态，变卖集资
房屋是大地上隆起的包
庄稼压着晚秋的喉咙
它们轮回的暴露自己
好像我的行走过于沉重
此刻的村庄：脆弱、急躁
并不是因为我设下的圈套
甚至不是因为我下的毒
这些都不是，我的父老乡亲
变卖集资，这不是我的选择
二十五点整，我曾经
企图埋掉兴起的潮流
而在此刻摆在了我的眼前
使我心爱的女人变成泡影
那些光荣的城市挣扎
让我光荣的梦想
负债累累，越长越高
我的身体紧贴时间
在黯淡的阳光里
仰望高楼，招唤远去女人
二十五点整，这世间从来不承认
时间过一秒
都会刺到我
6向晚
刚一低头
像找到了温暖
她抱紧柴火
塞到炕中，白白的烟雾飘起
村口聚满了人
做针线的、吹牛的一拥而上
那些汗水交织的男人
比最后一缕暮光高大美丽，晚饭后
偶尔抡起粗造的手与乡邻划划拳
低价的酒
渐渐醉倒了这夜，这夜
远比他们身体健康强壮
他们不懂的高雅
甚至追求一次奢侈
对那些高贵毫不在意
只知道每逢过节，几个人团坐在一起
开着门吆喝
7乡村教师
今天，他要走了
在城里去教书
雨不停地飘着
离开时
腿脚入泥
水上半膝
他被一声声呼喊
镇住，他忽然回头
再也没有迈出第二步
8西墙
在屋檐下，我突然抬起头
看见了裂缝的西墙，它像我的父亲
一直在无人问津的角落挺着
雨后，我看见父亲蹲在西墙边颤动
他盯着我，像一个混合体
我已分不清他站着还是坐着
我已分不清他是墙还是躯体
如同我不敢看他的脸庞、眼睛、腰杆
不敢看他们各自内心的归宿与去向
如同我不敢抬头看西墙一样
9再次写到落叶
为乡路铺一层被
是叶的温柔，是风刀子的傲然
铺一层被
在乡村，迎北风、逢霜降
当起泡流汗的脚步在飞舞
让一片叶片为秋收按摩
一层薄薄的被子
我要感谢它给每一个农民的冬暖
说出它死去的味道，以及永不散去的炊烟
它说过的，我还要请蚂蚁踏着它在水中嬉戏
并请一个孩子捡起它，数清它的纹理
向一颗树敲敲，听出它的回声
再请它说
一直说到汗水清凉，风声沙沙
我曾经在炕上打牌，指着那个背篓
说起村庄最老实的一个人
但我要感谢这叶片
感谢起风后落在我身体上的一股火焰
在乡村，落叶很厚
厚到炕头，烟囱，天空上
现在，却跟我走到了生活的低处
10疼痛
1
苍天对我的生命做出了审判
灾难和挣扎反复的迷惑着我的眼睛，以至于
雨水把它的饱满塞到我的喉咙
我开始在蒙蒙的白色世界里衰弱
有一次看见绿色编制的美丽在叹息中裂开伤口
那些无法辨认的模样和气息
只能无奈中搜寻生延续的契机
2
每一方都遭受着雨水的袭击
而每一双勤劳的双手却黯然的不知所措
秋收的紧迫和我一样害怕饥饿
大片的泥泞挡住了收获的双手
一群跪拜在佛祖面前念经的和尚
被一场未知的霜冻撕碎了眼神
上城的日子，我没有想到疼痛的另一边如此美好
酒楼上飘落下来的的鱼虾
让我均匀的心跳无法想象活着的光荣
3
我望着不计其数的生命在麻木
如同一个精神病患者那样让人同情
尽管每次的无奈印在了我们痛苦的火焰上
但我还是不能丢弃生命的继续
我知道，有些人群没有被诱惑所利用
灾难延伸伸到我的眼前
用善变的动作调喜村民
一滴水在昔日里露出了肥胖的太阳
又一滴水在今日流出了干枯的太阳
而这一滴水却将希望完全的遮蔽
在太阳偷偷跑出的光芒里
我疼痛的眼球已与泥水共融在了一起
11命运
无法入地，接受大地的恩赐
此刻，浓黑趟过金黄
就像一场突如其来的创伤
多下了几天雨，就是农人们的命运
泥水践踏，玉米生病
逃不回家
就想一只牛，把孤独、向往
印在瓦片上
秋水越拉越长，矿工
越走越深，另一种命运蔓延
大地恩赐的，有惊又喜
是谁，主持着
这场丰富而惊颤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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