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迭
母亲不在，接着是父亲不在
我不在，爱人不在，长寿的兄弟也将不在
留下孩子，孩子留下孩子
享用春天。尘世拥挤
盛世全部保留
■旷工
这是一个意外
他十五岁，吃完他们给的午饭
再也没有醒过来
人们都在自己的岗位上
谁也不能替代他。老板发火了
老板凭什么不能发火呢
所有的人都紧张了一阵
接着又埋头干活
■正午
一个农民昂起头，和天空多么不对等
这不是他第一次抬头。无数次
都被忽视，被蔑视，被抹杀
此刻，光芒前所未有的盛大
昂起头，天空上面到底是什么
真的是老爷么
■给她一条小巷子
身边坐着女人。美丽，安静，本分
曾经的光明大道，被我一一掐断
给她一条小巷子，嘈杂，紊乱，气息迷人
司空见惯里氤氲着好奇与神秘
前面是死胡同，后面是再也回不去的往昔
跟着我，我不用再拽着她，更不用抱着
一扇门，阴暗的洞穴里
我们纠缠，直到筋疲力尽
我就在她身边，她就在我身边。
我们互不赊欠
■婚姻
笼子和鸟。不是选择题
但你可以选择
你一定想选鸟，于是你唱着歌
进去了，我在外面拦着你
笼子关着你，没多久你想选笼子
可是鸟屎拉在你身上
一天，一个老人提着鸟笼走过
我忽然明白了婚姻的真相
■村庄
老人依稀，丈量距离的声音越来越少
风是旧的，春天也是旧的
剩下的都是不能动的。位置，山坡，记忆
烟囱不再浓密，村头的草越来越高
路上的影子少得可怜。吵闹声堆积在门内
电视和牌桌，鸡鸭鹅早已适应
每天都是节日。饮食与娱乐持续走高
孩子越来越少。庄稼的根须触摸不到脚跟
太阳找不到阴影
我的村庄，打折的村庄。无人打理的记忆
日益变色。我想起一只曾经惊扰过的燕子
一对曾经抢吃过稻谷的麻雀
■风中祈祷词
水波澜着，云清淡着
潮湿的春相伴，发胀的种子相随
迎风而立的，可是我多年不见的乡亲
让柔和的风抹平你们的沧桑
让围拢的新鲜草木撑起你们的希望
让外出的儿女高举你们的远方
乡亲啊，你们为什么那么习惯受苦受累
村庄提供给你们的永远不够丰足
你们的信念靠春光支撑
你们的辛劳靠河水流淌
乡亲啊，我四肢柔弱，我势单力薄
就让舒缓的春风带上我的祈祷
2009年，但愿村庄继续祥和而茂盛
没有什么风暴的侵袭
使你们免于灼伤
■他们是我的兄弟
他们是我的兄弟，打交道的只有工棚
钢筋砖头泥水，发黄的菜叶，脏乱的床铺
他们斜着眼睛看远处的繁华，看灯光的迷离
有心去分享闹市区的悠闲
却已筋疲力尽
他们曾经是我的兄弟，现已疏远
我们不再穿一样的衣服，住一样的房子
说话的方式与内容发生了很大变化
眼巴巴看着我走远，他们从不伸手拉一把
他们只是低下头，搓粗糙耐用的日子
他们原本就是我的兄弟
长期生活在低处。他们一点点往上挪动
先是眼睛，再是心，再是老家的房子，再是儿女
很多年过去，城市胖了，高了
他们的日子始终和泥土一样高
我很愧疚。我怎么就找不到他们的工棚
看上去脏乱差的地方，看上去面黄肌瘦的地方
看上去日里尘土飞扬夜里死一般寂静的地方
我真想为他们脱下城市人投射过来的鄙夷与伤害
在一个体面的地方互道一声兄弟
246400安徽省太湖朴初中学 郭全华
首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