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之诗（八首）
◆ 姜了
葡萄园里的女人
葡萄园在秋天的某个早上成熟到完全现身
几个女人采摘葡萄，阳光再次爱过来，这回有大量剩余
剪刀不介意过多的凉意，女人们细听剪刀发出响声
随后葡萄托在手上。她们的成熟，早赶在葡萄之前
很多年前，我还是个做作业的孩子
黄昏来了，天空下的房屋依旧低矮得不行
房屋陷进土里，直不起腰身
屋里的灯泡亮了
有意地呼应了一下黄昏。天热，孩子穿背心做作业
有属于他的年月
习惯了咬铅笔头思考
铅笔在纸上磨蹭，贫穷也有意在生活里磨蹭
灯光找不到的地方，也有贫穷容身的角落
孩子注意到了十五瓦的灯泡
周围的破旧从不肯停下来歇歇
桌前的小孩像所有的小孩那般新鲜而亮着
不同的心跳在同一所房屋里都鲜活
被身体、灯光、房屋，外面的天地以及夜层层包裹
秋天，群蚁之心
大心忽略这些颗粒，但它们有自己的事要做
叶随意砸落，愿它们更结实些
一只蚂蚁能体味出一只蚂蚁触角断掉的疼
草丛中，虫鸣渐凉。秋色暗淡下来
依旧安稳
群蚁之心有尊为大者
马奶子葡萄
母马低头吃草，偶尔抬头，视线里没一架葡萄
马奶子葡萄熟透，不知道马奶子怎样鼓胀
母马与马奶子葡萄隔了个山坡或者整个草原
夜黑着时，母马经过一架葡萄，马奶子与母马各自熟睡
现在是白天，马驹走进母马腹下。抬起头
有人站在葡萄架下
菊花开
菊花不攥拳头，每瓣有天然的弧度
灰尘转身落向卑微
起开瓶盖，浅而淡黄的啤酒不肯冒出来。菊花的颜色
足可以打扫一遍我的庭院。晚上，依旧点亮铜制之灯
孩童般金亮的气息拂过来
内里潜伏阴邪，暂时忘掉出手打暗器
羊的软
一群羊是种种软
随处有刀，像一些饱蘸欲望的目光
一群羊随时惊慌，叫声从来是在哀求
一群羊坝上坡下迷醉于草上
唾液胃液与草混合
青草碎身，散发出的气味往羊鼻孔里钻
一群羊甚至此时
软得没有声音
一个穷人守着几只羊
几只羊趴卧，与天上的云相距甚远
羊身上发脏
一个穷人守住几只羊，疾病偷盗
不知什么时候下手
弄光了几只羊
如果那样，一个穷人将失去所有的干净
一个穷人
守着几只羊
羊的叫声是干净的
一个穷人只要不停地守着几只羊
就能时时被羊的叫声，洗得干净清爽
棉花，羊群，云朵，它们必然有牵连
棉花在阳光里绽放
一朵也剩不下
天下的棉花，还想往远处绵延
天下的羊群
从这片草原飘到那片草原
羊群似乎比它们的叫声还轻快绵软
随风而行
还没有突如其来的恶意把它们撕散
它们做地上的云朵，天空的云朵
还是那般悠闲。它们不愿意牵扯上尘世
仿佛它们招惹一点儿凡间，它们就得跌落
母亲没出屋，也没听见她说话
可外边的棉花全开了
羊都吃饱了，天上的云用不着回家
乳汁还是纯净在乳房里
母亲的心还是在身体里柔软万般
可外边的天依然亮着
外边的风
依然吹拂棉田，羊群，云朵，心里有什么，还是不说
姜了的博客：http://blog.sina.com.cn/jiangzhenkai
姜了通联：（114100）辽宁省台安县第二高级中学物理组 姜振凯
首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