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万人坑及其他（组诗）

七月的万人坑及其他（组诗）

余燕双（浙江）


◎万人坑

是谁
把这些东洋刀、弹壳挖出来
把这些刻满
仇恨与耻辱的骨头
挖出来
南京，江东门
这些黑暗中的冤魂
至今还死不瞑目
不信，请问问大型挖掘机
它已挖到了70年前的那一段历史
只是因为
我们忙于虚幻的浮云
听不见其哭泣
而已


◎坡南路

太阳下山了
坡南路
还像弓着的扁担，一头挑鳌江
另一头挑昆阳
绕过九凰山的夜色
与时针赛跑。他必须在太阳升起之前
赶上开往北京的动车

连杜鹃花也听到他
嗨呀的声音


◎人约黄昏后

太阳刚下山
鳌江公园半红半黑，开始暧昧起来
我早五分钟到了
在这五分钟的空隙里
我在湖边的六角亭边踱来踱去
像一根潮湿的火柴头
来回的擦
仿佛要把远天
点亮


◎瑞安寨寮溪

到瑞安寨寮溪度假村
才知道你不来了

我还是等下去
等到天黑
光线半明半暗，投射到我头上像一个大棋盘
那位抱着吉他穿连衣裙
扎羊角辩唱绿岛小夜曲的姑娘
压缩成小白点

被厚重的夜包围起来
劫数难逃


◎你与泰山

骑毛驴
一口气登泰山
脚踏历代皇帝封禅过后的尘埃
一览众山小
你迫不及待的打开喉咙
把音频调到最高
最刺耳的地方
掏出心窝子对着万千白云高喊
我真伟大啊
顺便把一泡憋久了的尿
撒到山下

躲在石崖背后的杂草
笑得东倒西歪


◎鸡犬相宁

邻居
胡村长的看门犬
真的疯了
常常假抓老鼠之名越境到后院
啮牙咧嘴与雏鸡对峙
狂吠
这些羽毛渐渐丰满的鸡
退了一步海阔天高
以后的日子
喔喔的叫


◎兄弟

戴望远镜审视你
兄弟
你的骨骼是煤矿石构成的
血是黑的
我知道你从大山底下爬上来，心还在跳动
飘忽的目光，是否看见
列车挪动的细腰
它已向你***
上来吧
彼岸的荻花已翻过秋天
只差一水之遥了
烧吧


◎两棵树

一左一右
两棵树。出生年月不详
籍贯不详
只见他俩扎下跟来，站在村口，用最后的翠绿
提防山外扬起的飞沙
仿佛我们的长辈
誓死捍卫着我们为数不多的
心灵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