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剑胜：在南方以南（组诗）
◆多层次的绿
仿佛没有季节的分界线
在南方以南，机声喧嚣
陌生或熟悉的面容来去匆匆
生命的更替无声无息
看见一地的落叶
在被垃圾车运走之前
让人误以为是寥乱的深秋
其实这已是落英缤纷的清明
新叶的翠绿驱赶着旧叶的墨绿
季节的油漆匠举起风的刷子
把那些撑着油纸伞一样的绿化树
漆得碧绿如洗，象涂上了
姑娘们亮晶晶的指甲油
四月，仿佛在一夜之间
大地萌芽的歌声破土而出
生命浓郁的气息
阳光一样铺面而来
◆一棵长胡子的树
没有什么好奇怪的，虽然
它只有五岁，却长满了一身的
胡子。挂面一样的胡子
从它的全身上下根须般披垂
它用风的手指抚摸自己的胡子
默看人世间沧桑变幻
在南方以南
我曾在一棵长胡子的树下
约会一场外省的爱情
在南方以南
我曾在一棵长胡子的树下
避过雨，吃过早餐
在南方以南
我曾在一棵长胡子的树下
望天，或者冥想
当玉兰树替代胡子树
我知道，在多变的南方以南
我们不过是彼此的过客
熟悉，却无缘交谈
像沉默的大多数
在南方以南
我也是一棵长胡子的树
行走着思考。因此
我收获了胡子树从没有过的痛苦
◆泥土
我是泥和土的儿子
在南方以南，即使
行走在高楼林立的阴影里
我也没有忘记掉
粮食喂养的生命
其实是泥和土在我们身体里生长
不管你想怎样摆脱
泥的腌渍，泥的土腥味
生命从泥里来土里长
我们就注定是另一种庄稼
麦子和水稻
可能是我们另外的姓氏和祖籍
在南方以南
虚构的城市生活
远离了泥和土的日子
被蔓延的工业包围
我们像秋后的落叶
游离于城市与乡村的边缘
我看见天空灰暗，鸟翅绝迹
河流污臭，自杀者绕道
梦里，依旧有芳香的泥土
大地宽怀。麦子和水稻
在绿风中摇曳少女般的腰身
◆春天的落叶
在南方以南
春天也可以是落叶的季节
春天的落叶无声
春天的落叶绿意尚存
绿意尚存的落叶
轻轻飘落
错过了秋天诗人们的抒情
春天的落叶还绿着
落下
是为给新生的绿叶让位
它们是不好意思总霸着枝头
怎么说也得让别人绿上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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