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点》
它不是大麦町[注],只是借住小区的
流浪汉,为半个肉包子
爱上我。
每次打开门,它都在感激:
摇着猛烈的尾巴。
弓身,腾跃,世故中包含程式。
缺了两颗牙的嘴,一直微笑。
它有几个晨练的亲人——
尾随他们,一阵小跑。
把头埋在某人脚印,想一些
遥远的事。
而殷勤种种,从无应答。
它有时也追赶穿红色的小姑娘,作势
要扑咬,又远远避开:
一瞬间它记起了自己的潦倒。
除了我,小区人畜,都是它
惹不起的。
幼儿园小班的鹏鹏喝斥:“打狗!”
歪着脑袋沉思的花猫,向它
吡牙,挥出尖利的爪子。
它是小区的一个斑点
谁都看得到,它的斑秃正在扩大:
蝙蝠擦着地飞
蚯蚓,雨后蜿蜒。
白天它从不作声
深夜它狂吠,回声激荡:
也许是秋风凉了,也许是
它被寂寞吓坏了。
注:Dalmatian,斑点狗的学名。
《羽毛球赋》
清晨飞,带梦中腥甜
黄昏飞,伴广场晚年。
飞到西飞到东,不知疲倦
流泪的鸽子。
怎样才消停?一头
扎向脚底。逃到树杈间。
躲进二楼的窗缝,怎么叫也不下来。
或者借一阵风远遁,晃悠悠地
像个花腔女高音。像大一那年
教你握拍的师妹那样涉过重洋
给双臂留出一个怀抱:
“我大病已愈,白云一直飘到今天。”
终于等到,每个窗口的灯都亮了
晚餐前我们要完成最后一个回合
往返奔跑,耗尽力气,想喂饱
所有的真理。它俯冲了!
嗡,嗡,轰炸机在眼前炸裂。
《舷窗观云》
绵实的大手把我们握紧,举在半空:
原来,悬浮可以是静止的。
轰鸣可以是无声的。
虎群的咆哮可以是温柔的。
今晚我将降落在一个叫云南的地方:
她要像故乡一样安祥,我要像云一样安睡。
载《长江文艺》2013-03“诗空间”
地址:434200湖北省松滋市新江口镇金马花园C栋101室